展天微微一愣笑道:“什么怎么认识的?我们一起长大的,哦,可能是三岁吧,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反正我娘从小就跟我说,姐姐将来要做我媳妇!”
苏巧彤脸色一僵,挤出一丝笑容道:“是么?你倒是有福气,你娘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
想起姐姐的一颦一笑,展天心中涌出一丝甜蜜,笑道:“也许是我和姐姐的缘,也可能是我娘空守一辈子的怨吧,无所谓是缘是怨,今生相逢已让我倍感珍惜,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咦,大小姐你怎么不吃了?”
苏巧彤强笑道:“胃口不好,有些吃不下,你以为谁都像你般贪吃?”
饭量这么小,这小妞倒是好养活!
展天摇摇头正色道:“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小姐你整日奔波,若是再不注重饮食,身体很容易拖垮的,你是在担心山东的事情么?”
苏巧彤见他语重心长的关心自己,心中有些甜蜜,便借坡下驴道:“是啊,谁知此行是福是祸,我苏家上下几百口可就在此一举了,若是生意被展家抢去,不知苏家还有无出路!”
这也难怪,如此重担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大小姐的确可怜,展天心中一叹轻声安慰道:“祸福相依,世事难料,任谁也无法预知未来,若是一味愁肠满腹怨天尤人,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风水轮流转,只要把握住大方向,倒也不至于败得太惨!”
苏巧彤展颜一笑嗔道:“你倒是看得开,没心没肺!”
汗,这哪是没心没肺,分明是老子乐观嘛,话又说回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看得开的人么?
展天忍不住调笑道:“没心没肺也好,没脸没皮也罢,大小姐,我喜欢这样和你说话,别整天哭丧着脸,你看苏家下人都喜欢我却都惧怕你!”
苏巧彤俏脸一板,假装生气道:“你还有脸说!”
旅途虽是单调乏味,但好在风景秀丽,抱着观光旅游的心态,也着实有一番滋味。
展天闲来没事,拉着高挺教自己骑马,除了第一次差点摔下来外,天哥的骑术也逐渐有模有样,连高挺都竖着大拇指赞赏道,展兄弟若不当骑兵便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第六日晌午时分,四人满身臭汗的赶到登州城,高挺微一抱拳,便与展天分道扬镳。
登州城便是前世的蓬莱,与方丈,瀛洲并称三大仙山,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传说闻名于世,海市蜃楼更是登州一绝,不知令多少人心生向往。
登州城也算是大楚海防重镇,自东北大战失利后,便成为大楚北方海上门户,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城中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之极,完全没有一丝大战在即,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展天正为眼前的情景疑惑不已,苏巧彤却冲他招手,展天扭头,只见怜儿正和街旁酒楼的小二讨价还价,想来大小姐喊他打尖。
酒楼虽谈不上奢华,却也胜在简洁大方,一楼大厅极为宽敞,雕花窗棂朝外打开,一眼便可望见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和叫卖的客商,远处便是蓝白色的海天交界线,深秋季节,北方通常秋高气爽,若是能登楼眺望,如此壮阔波澜的景象,定然使人心胸开阔,心旷神怡。
大厅装修素雅,正墙上一块竖匾甚是惹人注目,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隐隐透露着豪放不羁,赫然写着:“烟锁池塘柳!”
“这不会是衣服对联吧?”展天开口笑道。
“公子所言极是!”身后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展天回头一看,是个胖子。
胖子上前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正是这座酒楼的老板,此联乃是数年前一位大儒所作,不知公子可有佳对酝酿于胸?若是能对出工整的下联,诸位这顿酒席不但免费,在下还会派人装裱挂于正墙,供南来北往的客商文人仰慕欣赏!”
胖老板一口纯正的胶东口音让展天倍感亲切,前世的蓬莱便是他的故乡,当下改口用当地方言笑道:“老板可是土生土长的登州人氏?”
胖老板微微一愣,旋即一喜道:“本以为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原来却是自家的兄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展天心中一暖,齐鲁男儿就是豪爽!赶紧抱拳道:“老哥客气,当真是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所谓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今日虽不是他乡,但对在下来说,却胜似他乡!”
当然最后一句话,只有展天自己明白,当真是物是人非。
苏巧彤见二人聊得火热,也忍不住笑道:“老板性情豪爽,待人宽和,小女子佩服不已,只是这上联却也甚难,五个字刚好包含金木水火土五行,意境又如此深远,即便是千古绝对也不遑多让!”
胖老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道:“姑娘当真是巾帼更胜须眉,此中关键,一语道破,在下佩服不已,不知姑娘可有佳对?”
苏巧彤俏脸一红急忙摆手道:“小女子只是说说而已,误打误撞,若敢班门弄斧,倒是贻笑大方了!”
几人的谈笑风生引来数位吃饭的食客,皆是轻摇纸扇,好不风流,看这模样应该是所谓的才子。
待几位才子看清苏巧彤的容貌,皆是眼神一亮,又急忙掩饰,纸扇摇的更慢,骚味却是愈发浓郁。
一位才子色迷迷的靠近苏巧彤,谄媚笑道:“小姐当真是才貌双全,不知仙乡何处?年岁几何?可曾婚否?”
展天和胖老板皆是目瞪口呆,这位才子当真是响当当的“豺”子,色胆包天色令智昏的不是没见过,但这般直入主题泡妞不要脸的可是头一次见过。
苏巧彤俏脸一寒,却泛起淡淡的粉红,急忙往展天身边靠了靠,恼怒道:“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地,还望各位公子不要为难!”
另外几个才子明显对刚才那位不够含蓄而唐突佳人大为不满,皆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彬彬有礼道:“我们几个也是爱联之人,见小姐有这般才学,更是仰慕不已,千金易得,知音难得,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胖老板赶忙打圆场笑道:“几位才子也在小店盘桓数日,不知可有佳对供诸人欣赏?”
几位才子齐齐变脸,打着哈哈道:“老板客气,这般千古绝对,即便杜白重生李甫出世,恐怕也唯有摇头苦笑,在下不才,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展天心里冷笑,什么狗屁才子,分明是一群蠢猪,鼻子插大葱,楞装白头象!
缓缓踱了几步,展天遥望远处登州城外,悬崖处的几尊红衣大炮,迎风飘舞的旌旗,一股豪迈之气顿生于胸,脑中灵光一闪,拍手笑道:“在下有一对,还请诸位点评!”
胖老板眼神一亮,急忙道:“还请公子速速道来!”
从一进门,胖老板便觉这位青年气宇轩昂卓尔不群,交谈几句,展天更是温文尔雅谈笑风生,此刻又有佳对了然于胸,倒叫胖老板心中涌出一丝期待。
展天笑道:“烟锁池塘柳,意境虽美,倒与如今大楚内忧外患的国情甚为不符,观我登州海防,旌旗凛冽,火炮肃然,我泱泱华夏虽是多灾多难,却能屹立千年不倒,岂是区区胡虏能撼动根基?我这一对便是炮镇海城楼,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刚才还轻摇纸扇尽显风流的才子们,仿佛被人揪住脖颈的鸭子,个个目瞪口呆,如若菜市场的死鱼。
苏巧彤呆呆的捂着小嘴,满面震惊,想不到这个家伙竟有如此才学,此联不仅对仗工整,意境比起上联也不遑多让,联系时政,气势磅礴,很有一丝报国的血性,令人振奋。
胖管家眼色由急切迅速转化为浓浓的惊喜,连连拍掌大叫道:“好,好,好,千古绝对也只有公子这般青年俊杰方能对出,小二,把我珍藏多年的杏花村拿来,这顿酒席,由我请客!”
几位才子顿觉颜面扫地,个个灰头土脸的出门而去,倒叫展天不好意思,老子是不是装B过头了?哎,学问大就是没办法,虎躯一震别人就没法活了,罪过罪过!
胖老板是个爽快人,展天也不矫情,三杯美酒下肚,个个面红耳赤,苏巧彤嗔怪的看了展天一眼,虽是心中不悦,但出门在外,多个朋友路好走的道理还是知晓的,索性也就不再言语,任他们喝得爽快。
展天大着舌头问道:“老哥,听说朝廷要对登州增兵,我观城中人来人往,却不见一个军士,这是咋回事呢?”
胖老板又闷了一口,挤眉弄眼的啧啧了一番(喝烧酒的模样大家都知道),方才结结巴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朝廷从各地征来的兵丁都在济南府驻扎呢,登州城小粮少,几万大军一到还不鸡飞狗跳?朝廷正派工匠加固城池,修建军营呢!等一切就绪,大军才能开赴过来!”
原来如此,难怪皇上催促自己赶往山东,展天身醉心不醉,脑子灵光的很。
苏巧彤盈盈起身,樱唇微启轻笑道:“小女子出门在外,能得大哥照料,心中感激万分,今日便借花献佛,敬大哥一杯,还望大哥赏脸!”
苏巧彤展颜娇笑的模样却是另一番媚态,俏脸微红肌肤雪白,很是养眼,连展天都没见过大小姐这般耐看的模样。
胖老板眼神一亮,瞬间射出狼一般的光芒,急忙斟满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小姐青睐,在下受宠若惊,先干为敬,先干为敬,咳咳!”
胖老板喝得匆忙呛了一口,连连咳嗽,瞧见展天一脸鄙视,面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失态失态,诸位莫怪!”
见他这般窘态,苏巧彤抚唇娇笑不已。
展天也不禁莞尔,这胖老板着实可爱,与这种人打交道贵在实成,便调笑道:“老哥不必自责,小弟初次见到我家小姐时,下巴都掉到肚皮上了,我家小姐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
苏巧彤脸色一红嗔道:“莫要乱嚼舌根,讨厌!”
展天和胖老板同时大笑出声。
苏巧彤急忙转移话题,俏脸晕红道:“大哥可知哪里可租借小院,我们在此恐怕要住一段时间,人生地不熟,还请大哥多多帮忙!”
展天心中好笑,大小姐倒是个女公关的好材料,言辞时机都拿捏的极准,不愧是苏家掌门人。
胖老板顿时胸脯拍的叮咣响:“小二,过来带我的几个朋友,去老刘的那座四合院!费用全算我的!”
展天无语,彻底明白了为何公关经理多为女士,办事tmd都不用花钱!
苏巧彤急忙取出一百两银票塞进胖老板手中,笑道:“大哥这顿酒席已经算是情真意切,小女子怎敢再让大哥破费,还请大哥不要推辞!”
胖老板无奈,只好收下,将小二叫到面前好好嘱咐了一番,方才让展天三人离去。
住处并不算远,小二为人机灵,将诸事处理妥当,展天和苏巧彤也省的麻烦。
刚安顿下来不久,门外大街上的吵闹声便传了进来,展天推门而出,苏巧彤闲来无事,说好明日去登州驻军拜访,便在好奇之心的驱使下也跟了出去。
大街对面是个首饰铺,老板乃一六十岁上下的老头,此刻正脸红脖子粗的同对面几人理论,吵闹声便来源于此,围观人群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将小小的铺面围得水泄不通。
展天仗着几分酒气,拉着大小姐硬生生的挤了进去,众人见状有些恼怒,苏巧彤脸色血红的一路给别人赔不是,心中直接把展天骂个半死。
与老头争吵的几人皆是穿着奇怪的服装,脚蹬木屐,腰佩弯刀,凶神恶煞般朝老板大吼大叫。
展天定睛一看不禁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东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