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是雅琪班上的班长啊，快请进，快请进……真是的，雅琪，昨天怎么也没听你提起今天你会带朋友来家里玩儿？”听到虞笑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关雅琪的妈妈连忙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埋怨着站在一旁的关雅琪，一边搓着手，笑容可掬地将虞笑请进了屋里。
屋里的灯光很暗。过了很久，虞笑才逐渐适应着看清楚屋里的布局。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单单一张床就已经占据了屋子里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屋子里面甚至连一间像样点的家具都没有，挨着临街的窗户边上还摆着半盘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吃剩下的红烧带鱼，弄得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咸咸的鱼腥味道——这种环境，如果要虞笑用更形象一点地语句来形容，那就是如果把齐晏的那栋别墅形容成宫殿的话，那关雅琪的住处充其量就是只能算是难民营了，或许，连难民营都谈不上，只能算是市井最底层的贫民窟。
“班长……”关雅琪这时端着两只盛满白开水的玻璃杯走到虞笑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家里也没什么饮料，平时喝得也只有白开水，……”
虞笑连忙把关雅琪手里的杯子抢了过来，笑着说：“没事，喝白开水更养人。”说完，还特意当着关雅琪喝了一大口。
见状，关雅琪的妈妈似乎也有点磨不开面子，从自家床褥底下搜罗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二十块钱，塞到关雅琪手里，对二人说：“雅琪，难得你有朋友来家里玩儿一次，晚饭你们就不用管我了，两个人拿着钱到外面买点儿好吃的。”
关雅琪有些急了，“妈，我，我们不用……”
虞笑也说：“是啊，阿姨，这钱你收着吧，我们不去外面吃。”
听到两人的口径如此的一致，关雅琪妈妈这才“嘿嘿”地笑着把钱重新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碎碎叨叨地说道：“嗯，不去外面吃也好，现在外面卖的东西都不怎么卫生，还是在家吃吧，家里的饭菜怎么说也比外面的干净，雅琪的班长，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阿姨我做得饭可好吃了……”从关雅琪妈妈的脸上，虞笑看到了一脸的喜悦。
“那个谁，雅琪的班长，你坐着啊，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一会儿就回来。”关雅琪的妈妈边说边趿拉着鞋子走到门口，推开门还不忘转头对关雅琪偷偷使了个眼色，嘱咐道：“雅琪，照顾好你们班长啊。”
等关雅琪妈妈关门走了之后，虞笑才对站在一旁的关雅琪问道：“可以和我谈谈你家里的事么？”
关雅琪无声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讲开了。
从传统的血缘关系严格来讲，关雅琪和这个叫做冯黎的女人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关雅琪之所以会叫她一声“妈妈”也是因为关雅琪爸爸的缘故。
三年前，在关雅琪刚刚要升入初中的那一年，她的亲生母亲就因为得了一场大病离开了人世。一年之后，当时关雅琪做金融证券行行长的父亲又将一个据说是在外面当妓女的女人带回了家里。
这个女人，就是冯黎。
关雅琪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她，看上去唇红齿白，婀娜多姿，总之，要比现在这副邋遢不堪的模样比较起来要风情万种得多。
“我那时候其实非常恨我爸，更恨这个女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关雅琪突然说道，语气很重：“因为我觉得是她让我爸忘掉了曾经我妈的存在，更恨她把我爸对我的那份爱也一起抢走了。”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可没少在暗地里折腾她。”关雅琪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弯唇笑了，细细地说起来：“我曾经往她吃饭的碗里偷偷放过整整半袋子的盐，还有一次她的化妆用的那些东西全都丢进了家门口收废品的垃圾站。”用手拂掉了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关雅琪继续说：“其实每次做完这种事情，我自己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对我爸打小报告，或者是像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后妈一样，趁着我爸不在家的时候，在暗地里虐待我。”
“不过我的这些担心似乎成了不必要的负担，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对我爸提起过我干的这些事情，一次都没。”看样子关雅琪应该是陶醉在了以往的记忆里，自顾自地“呵呵”笑着。然后关雅琪浑身忽然僵硬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来，世界金融危机了，说来也巧，我爸的证券公司当时正在和泰国的一家什么金融贸易公司谈业务，为了这项业务，公司当时把全部可周转的资金全部投进了这个项目里，可是事与愿违，最后的结果……”关雅琪撇撇嘴，又吸了一下鼻子，“反正我爸的这间证券公司就这么一下子垮了。树倒猢狲散，这句话说的真的很贴切，我爸公司一垮，当时所有能走的人全都走光了，最后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
“这件事情一出，我爸整个人也和公司一起垮掉了，整天就知道借酒消愁，精神也很萎靡，后来还因为酗酒过度，得了酒精中毒住进了医院。去年年底，我爸因为酒精肝演变成的酒精性肝炎导致了肺部的感染，最后死在了医院里。可是，直到我爸死的时候，冯姨都陪在我爸的边上，一直没离开。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才改口叫她‘妈’的。”
“好啦，我的故事讲完啦。”关雅琪恢复了一脸恬静的表情，看着虞笑，笑得特别灿烂，仿佛虞笑刚才在她脸上看到的悲伤和阴霾都是假象：“班长，对于刚才在运动场上发生的事情，我还希望你能对我妈保密，她一个女人，照顾我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心。”
虞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平房的门被推开，关雅琪的妈妈，或者说冯黎，提着一大袋子的菜进了屋，笑着张罗道：“好啦，好啦，菜我买回来了，待会儿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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