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呀!”莫忧冷冷地笑道,“只可惜我爹娘与大哥都不在了,要不然他们也会替我跟二姐高兴万分呢!”
碧玉见了莫忧冷峻的脸,不由得走上前来,柔声劝道:“姑娘,往后就别总记挂着那些不好的事儿了,您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您看五姑娘终日笑吟吟的不是很讨老爷夫人们的欢心么?那些事儿,你还是别总搁在心里头了……”
莫忧闻言眸光一转,婉约一笑:“你这话说得倒在理儿。往后还要时时提醒我才是。我真得跟五姑娘——哦,如今得管她叫莫姨娘了——呵呵,我得问问她去,如今做着这宋家的姨娘,过着这安逸的日子是否便安定了、满足了?”说到后面两句时,语气突然加重,隐隐透出一丝寒意。
碧玉顿时觉得有些不安,也知道莫忧一向只认死理,当下婉转说道:“姑娘这又是何苦呢?”
莫忧不再搭言,将眼一闭便靠在那檀香木椅上假寐。碧玉不敢再说,端了那盅只吃过两口的燕窝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出去了。
才一出门,就见宋奕澈一脸焦急疾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大丫头月绡。碧玉忙迎了上去,压低声音说道:“二爷来了?不巧姑娘身子乏了想歇会儿……”
话音未落,就听莫忧在屋里轻声说道:“碧玉,谁在外头?”
碧玉忙应道:“是二爷来了。”
“哪个二爷?”莫忧在里头慢悠悠地说道,音若黄莺,尾音如勾,煞是动听。
宋奕涵焦急的脸越发绷得紧了,莫忧的这一句“哪个二爷”让他心里不禁一痛,这宋府上下通共就只有一个二爷,难道还会是江府的江二爷来了不成?这分明就是提醒自己——莫忧已是江二爷的人了。
碧玉又轻声回道:“是澈二爷来了,姑娘您……”
“是澈二爷啊?你替我跟他说,我今儿个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请他进来坐了。”莫忧依旧在屋里慢条斯理地说道。
宋奕澈闻言脸上又是一黯,等莫忧说完,他将手一挥,命碧玉等几个丫头全部退下。等她们都避开以后,他也不再顾及矜持形象,撩起长衫就往屋前的台阶上一坐。
莫忧在屋里等了半晌也未听见什么动静,以为宋奕澈已经走了,便轻声问道:“碧玉,澈二爷走了么?”
宋奕澈不禁轻叹一声,悠悠说道:“妹妹就这么盼着我走么?”
莫忧听到这一声叹息,顿时心里一颤,忍不住说道:“二爷怎么还留在这里?你难道不晓得我如今已许给江家二公子为妾了么?您无端端地在我房前徘徊,岂不惹人闲话?”
宋奕澈脸上一窘,忽地站了起来,愤然说道:“我行得端坐得正,还会怕人闲话?”
“二爷不怕别人闲话,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可担不起那许多的罪名儿,二爷还是请回吧!”莫忧听出宋奕澈情绪激动,当下冷冷说道。
宋奕澈一怔,伸手欲叩莫忧的房门,手指刚触到门环,房门已“吱嘎”一声打开,莫忧粉面含嗔双眸蕴泪,俏生生地倚门而立。他的手举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顿时生出几分尴尬。
莫忧开了房门,也不请他进屋,只淡然说道:“二爷还到我屋里做甚么?太太如今已为我定下亲事,还请二爷避一避的好。”
“我……我……”宋奕澈看着莫忧那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不禁欲言又止,见她抬手又要拴门,心里一慌伸手便抓住她的皓腕,急道:“忧儿妹妹,我有些肺腑之言憋在心里很久了,倘若再不说与妹妹,只怕将来再无倾诉之时了。”
“二爷这些肺腑之言还是留给将来的二少夫人得了,忧儿无福消受,二爷还是请回吧!”莫忧用力甩掉宋奕澈的手,“二爷还请放尊重些,若让丫头婆婆们看到,还不知生出甚么风儿来呢!”
“忧儿——”宋奕澈不禁急得俊脸通红,拉住莫忧的手就往怀里一带,“这些年来,我的心,我的心……”说到这里,却又不敢再往下说。
莫忧脚下不稳,整个人都跌进宋奕澈的怀里,抬头瞥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深邃的黑眸里放射出炽热的光芒,温热的气息扑而而来,让她的心猛地跳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嗔道:“二爷这是做甚么?难不成是来逼我的么?”
宋奕澈望着莫忧,双眼蒙上一层泪光,他缓步上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忧儿,我的心——你当真就不明白?”
“二爷说的这话可就当真让我不明白了,我是二爷甚么人,又有什么权利去明白二爷的心?”莫忧不禁冷嗤一声。
“我不信,我就不信,我对你的心明月可鉴。你只要说一句,只说一句,说你明白我的心,我便立时求了太太让她退了江家的亲事,让你做我的姨娘。”宋奕澈见莫忧一反常态,再无往日里温情脉脉的模样,只觉心头涌上一种失望,再度伸手去抓她的手,“答应我,好吗?”
莫忧这时瞥见门外几条人影,当即拼命挣扎,大声叫道:“二爷莫要仗势欺人,忧儿只听老爷夫人的话,您还是别再逼忧儿了。”
宋奕澈还待再说,就听身后一声断喝:“二弟,你这是做甚么?还不快快放了忧儿妹妹!”
宋奕澈往后一瞧,就见宋奕涵一脸怒色地与两个小厮立在身后,他当即放开莫忧,充满敌意地盯着宋奕涵道:“大哥来得正好,我正跟忧儿妹妹说一件事儿,还请大哥来作个公证。”
“是么?那我倒有兴趣听上一听了。”宋奕涵寻了个由头将两个小厮打发走了,便大摇大摆跨进屋去坐定,只等宋奕澈说话。
莫忧红着脸,只立在门口看着两兄弟在屋里坐定,方才开口说道:“二爷有话就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
宋奕澈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红着双眼盯着莫忧,缓缓说道:“妹妹一口一个‘二爷’地叫我,倒叫我生受不起,难道妹妹当真只认我是府里的‘二爷’,再不认我是你‘二哥’了么?”
莫忧只在心里冷冷地笑,却不答话,盯着自己裙下的绣花鞋发呆。
宋奕澈眼里又是一黯:“难道妹妹是因为太太为我定下亲事而不再理我?”他长叹一声,又道,“你也知道,这事我原不知晓,都是老爷夫人他们作的主,我自是不敢违拗,若妹妹肯答应我,我将来只当那孙家的姑娘是自个儿的姐姐一般对待就是。除了妹妹,我再不会娶第二个了!”说到这里,眼里闪出亮光,仿佛莫忧已经答应了他。
莫忧还未出声,就听宋奕涵一声冷笑:“二弟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莫非不知道今儿个姑太太已将忧儿妹妹讨去给江家二公子做姨娘了么?你若当真舍不得她,不妨去求了太太,就让忧儿给你做正经的少夫人!”
“你——”宋奕澈自知不是王氏亲生,当然也知道王氏绝不会答应自己纳莫忧为妻,所以虽然明白宋奕涵话里的讽刺意味,却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只气得只俊面通红。
宋奕涵却走近莫忧,凝视着她略微低垂的脸,一字一字说道:“你若愿意,我当即求了太太给我退了唐家的亲事,就只娶你一人做宋家的嫡子正室!”他语气坚定无比,神情也是专注严肃,与以往放浪不羁的模样相差了何止千万里。
莫忧心里一动,知她离间兄弟二人已取得初步的效果。当下她将头垂得更低了,羞红着脸柔声说道:“二位爷这话在我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要真到老爷夫人那里说去,不止二位爷要挨骂了,就是我,也定逃不过责罚,我可再不想听人骂我是‘狐狸精’了。”
“谁敢骂你是狐狸精?!我即时便寻了他出来,好好责罚一顿!”宋奕涵挥拳在空中虚晃一击,仿佛要击打那辱骂莫忧之人。
“我倒是要瞧瞧,你要去哪里寻这个人!”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你两个正经哥儿好好的不去念书,还到人家一个未婚姑娘家屋里说上这些不知羞耻的话来,真要将老宋家的脸都给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