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带着唱腔哭着，倒难为她提醒别人她本戏子出身，嘴里乱嚷着：“哎呀呀，了不得了，这么小的姐儿难道就会说这样的话，定是姐姐教的。好歹我也是老爷正经娶进门的，又生了哥儿，怎么在太太眼里越发连丫头婆子都不如了……”只没见一滴泪，装腔作势演戏罢了。
“姨奶奶，我劝你倒是自重些吧。什么姐姐，你原不配叫，你只是妾室而已。太太是你是的主子。姨奶奶纵是生了哥儿，他也只能叫你姨娘，太太才是他娘。别说太太、小姐是你主子，就是哥儿也是你主子。就是到老爷呢也是这样的理儿。这些道理不用我们提醒吧。”说话的正是父亲的奶妈李奶奶，她家的正是林府管家赐名林至忠的。府中谁不知道，李奶奶在一家之主林老爷的心里的地位，俨然再世老太君，就是府里体面的主子还敬她三分。
那娴惠（四姨娘）止住了哭腔，像模像样的扭走了，嘴里像蚊子一样嗡道：“等我们家琼玉当家了有你好看。”边说边瞅着满院可人的金菊，因揪下几朵狠狠地踩了，又扯下一枝别在头上，这才悻悻地走了。
母亲看了眉头轻皱，李奶奶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玉儿，给你李奶奶请安。”
“李奶奶好，玉儿有礼儿。”我学着的父亲的样子嗡声嗡气地说，惹得母亲和李奶奶都笑了，像风中绽开的菊一样的灿烂。
“真真我们玉姐儿，一张巧嘴惹人疼，不愧是我们林府的金凤凰。倒是夫人您该拿出太太的款才是，没得让这起没脸的小蹄子们个个欺负到您头上。连妈妈我看了，也为您抱屈呢。”
“妈妈原是为我好，我是知好歹的。我又不是小户人家出身，什么没见过呢？只是老爷年近四十，只得一子，多娶几房，开枝散叶，以承宗祧也在情理之中。况老爷公务繁忙，我又何忍以此等小事累老爷烦心呢。”
“太太不愧贵为侯门千金，贤淑有德，又识大体，处处为老爷着想。别说老爷，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疼你一点呢。所以上天就赐夫人一个如此聪慧可人的姐儿。来玉姐儿，给我老婆子看看……几日不见竟出挑的越发讨人疼了。我正寻思着，姐儿也一天天长大，就得有一两个可靠的人在旁伏侍，才放心呢。我那孙女雪雁，比略玉姐儿略长几岁，让她来陪姐儿，不知夫人，想着可好？”
“难为您老人家想得这么周全，就这么定了。”
她们后边再说什么，我也懒得听了，只知道身边除了贴身唠叨的王嬷嬷并几个小丫头，又多了一个小叨客。因嚷着母亲的陪房丫头紫云、紫雪、紫灵和我玩，不过听她们讲我母亲娘家贾府的荣耀和她的闺阁趣事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