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殷寞寒再没有出现在程芳如屋里,她本不是爱到处走动的人,被困在起初居不外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苦了一房屋里的丫头们。
今天,季艳姻来访过,说殷寞寒这几天夜里都在她们几个的房中走动,但是心情并不好,眉宇间总是有些微谈愁。
他伤了脸的事,已被公开,但就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伤到的。现在伤口已痊愈,也没有留下疤,饭后谈论也就平息了下来。
听完季艳姻的话,程芳如感到解脱的同时,又有些许失落,失落些什么呢?自己也无从知道。她发现自己开始有意无意间关注着殷寞寒的动态,心底竟有些许期盼他能来起初居,却又不愿他来,心情堪是茅盾!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药?可令她掴到的伤口,在几天内就痊愈!
是夜,程芳如因白天季艳姻来访说的话无法入眠。窗外的月光只有半边在斜挂,漆黑的夜空没有星点,月亮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孤单只影,来到这个时空也有个把月了,她第一次感到身在异世的凄怆。
此时苏儿已睡去,百无聊赖之际,拿出了这几天新设计的衬衣,一件白色圆领长腿衬,衬衫是按她的腰身尺寸缝制的,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她妙嫚的身段。除此外,她还让苏儿在衣服的前面背面绣上懒羊羊和美羊羊的图案。这两只可爱的羊被她构画出来时,苏儿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程芳如说那是两只很有名的羊!苏儿不相信,说在她们辽阔的大草原上从来没生长过长得这么像人的羊。羊羊有四只腿,而这两只羊却只有两只腿。一只羊长得怪丑的,一只又长比自己的公主还要美!而程芳如只笑不答。
殷寞寒说不让她穿上那些怪异的衣服,现在她就要穿着这件自己的作品外出。穿上苏儿缝制的白布鞋,拿了张凳子,轻巧地踏上了窗边。殷寞寒控制了她的自由,并不能关得上她。窗外是一块绿茵草地,草间种着一簇簇花海,程芳如跳到屋檐下后,沿着墙边,走到了起初居右面,站在石子路上,远远地看到一班被殷寞寒派柱的卫士站着一丝不动。吐吐舌头,心想,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那里忠纪守规地工作,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时,不知会懊恼得成什么样子。本想去找杨思思聊上几句,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和与自己找茬的人聊天,应该会不算太沉闷。但是,她又担心怕会碰到殷寞寒。季艳姻也说了,这几天他都在她们几个房里走动,听她的语气殷寞寒去得最多的肯定不会是她那里,如果是,她就不会到起初居来阐述殷寞寒这几天的动向了。
正想着不知到那里去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琴声悠扬,清脆动听!
程芳如好奇地沿着琴声走去,在将近琴声的屋子时,却又听到从另一个地方传来一阵箫声,清润的箫声配着悠扬的琴声,似是在合奏着一曲美妙的恋曲。此音波深深地吸引着程芳如探索,她已许久没听过动荡人心的音乐了。向琴声的屋子走去,屋子的围墙爬满蔷薇花,一朵朵花蕊,一簇簇绿叶!
程芳如扒着墙角,踮起脚尖,向墙里偷窃。
美丽的庭院里只坐着一个长发女子,女子面前是一台抚琴。女子正在聚精会神地挥动着手指弹奏着乐器。程芳如听得心潮澎湃,深深地被女子优雅的弹奏动作吸引了心神。加上远处传来的箫笛声,令人听了荡气回肠,乐不思蜀。
一曲停罢,程芳如脑袋才开始了正常运转。因是夜色朦胧,对院子里弹琴的女子看得并不清晰,可据她所知,这王府里就只有吴玉兰的琴棋书画出名,不用猜,此处必是吴玉兰居所了。
想着,兴志一来,走到门口处,敲击着门把。里面听到了敲门声,惊慌失措地问:“谁?”
“玉兰,是我,大王妃。”程芳如如实报上名来。
里面传来了匆促的脚步声,接着吱的一声,门打开了。吴玉兰一脸惊异地望着来人,不置信地问:“王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不是被王爷禁足在起初居吗,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程芳如笑道:“不可以吗?”
“王妃见笑了,怎么不可以,请进来吧。”吴玉兰见程芳如笑意盈盈的,也就不担忧了。
走到了院里,程芳如并没有向屋里走去,只在琴旁的一张凳子上坐下。
轻叹着道:“我是被你的琴声吸引过来的,你的弹奏出神入化,令人陶醉不已。”
吴玉兰也坐在另一张凳子上,微笑着道:“只是一点皮毛,怎敢让王妃称赞。”
“只是一点皮毛就已经令我神魂颠倒了,你真是大厉害了。”程芳如赞叹地说。
“那有,我只是闲来解闷,让王妃见笑了。”吴玉兰还是谦恭地说。
“现在在此时此地此刻也是解闷吗?”程芳如问。
“是啊,睡不着。”吴玉兰低头。
“我刚才在听你的琴声时,似乎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箫声,那是从那里来的。”程芳如好奇地问。
吴玉兰听到程芳如的疑问,惊慌地抬头说:“不清楚,王府这么大,我又刚来乍到,这府里住着什么人,玉兰还不大清楚。”
“是吗,在我听来,你们一个琴一个箫,似是配合奏响,很是悦耳动听的。”
“那是巧合,是我先听到他的悠扬的箫声,才配着他的乐调一起弹奏的。很抱歉,把你引来了。”吴玉兰解释道。
听到她一说,心想,也对,搞音乐的人,当听到可共鸣的乐章时,会很自然地配合上。因笑嘻嘻着说:“没关系,我还要感谢你们俩合奏引着我来呢,我也是睡不着,才出来的,被困了几天,也实在郁闷,能够与你谈些话,我是很开心的。”
“王妃是让王爷解禁出来的吗?王爷不生你的气了?”吴玉兰疑惑地问。
“不是,是我偷跑出来的,我从房屋的后窗跳出来的。”程芳如得意地说。
“啊,窗口挺高的,王妃你不怕摔伤腿吗?”吴玉兰惊骇地问。
“那种高度算不了什么,我以前……。”本想说以前的跳高运动,却想到此时不比以前。也就转了话题。“以前跳过。”
“真的吗,王妃你好勇敢!”
“那算不了什么,只要没有恐高症,又懂点运动原理,轻轻一跳,也就行了。”程芳如轻快地说着。
“那也要有跳下去的勇气才行。”吴玉兰赞赏地说。
“对啊,做人就得要有勇气,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前几天的早上跟王爷大吵,全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听说这里有史以来,你第一次跟王爷争吵,还是唯一一个敢与王爷对抗的女人!听后,我觉得你很勇敢!”
“是吗,女人与男人吵架是经常有的事,怎么在你眼中看来是一件奇异的事了?”
吴玉兰低下头,叹惜着道:“自古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从来男人说一不二,像我,父母老去,掌家的大哥就把我卖掉了,我没得怨怼,只得忍受。与男人吵嘴,是不能想象的事。”
“你现在的忍受能够给你带来快乐吗?”
“女人只能以丈夫为天,谈何个人的快乐!不忍受又能怎样?”吴玉兰忧愁地道。
“既然没有快乐,为什么要忍受?为什么不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吴玉兰苦笑道:“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算有,也没有可能得以实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才十八岁,大好的青春,就如此认命,岂不是荒废了生命的真谛吗。”
“听说,王妃也是在十六岁时嫁给王爷,你会认为那是荒废生命吗?”
“所以,现在我后悔了,我想用我的努力争取自由。”
“可以吗?”吴玉兰轻柔地问,语气软弱。
程芳如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发现门边有人,转头望去想看清楚,那人却又匆匆逃离开去。程芳如以来人的背影判断,来人是个男人,似乎与殷寞寒有些相似。这么晚来,不是他还会有谁呢,但为何来了又走,是因看到她在此吗?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为什么看到她在这里不打声招呼就离去,是因不想看到自己,再被惹生气吗?想到殷寞寒是在避着她,她竟有一丝失落。刚提起的高昂情绪,徙然丢失了。
于是,也就没再交谈下去,谈然与吴玉兰告别,而吴玉兰也似乎在看到来人转身离去时暗然伤神,难道她弹奏的乐曲就是为吸引自己的丈夫到来,她盼星星盼月亮,终天盼来了,却因她的存在而破坏了她的计划吗?想着,心底更不是滋味,她似乎变成一个多余的人了。突然好想回到原来的时空,回到能容纳自己的那片天地,这里不是属于她的。
带着感伤,她出了吴玉兰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