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蒙面巾上,一双水灵的眼睛眨了眨,眼睛里闪过几丝慌乱,终是解下了蒙着的面巾。
眉如青黛,眼如秋波,精致的鼻子上涔着细细的汗,凝脂般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粉红。微微颔首,手指不停的绞着拿下的面巾,飘闪的眼神泄露出她的不安,然后温柔轻灵的声音响了起来:“孟公子,是我……锦琴。”
甄璃惊讶极了,若不是还穿着一身有些臃肿的黑袍,哪会相信这就是方才救下自己和孟泽恺的蒙面人,简直就是活脱脱一花魁嘛。
不对,她就是花魁啊。
清倌锦琴——怡情园的头牌。
如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魁锦琴。
这是怎么回事?花魁竟然会武功?
孟泽恺看到面巾下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举起拿着钗子的手,眼光飘在锦琴的头上,半响才舒了口气,谢道:“多谢锦琴姑娘相救,孟某改日定当重谢。”
孟泽恺想问锦琴武功的事情,却想起两人之间不过只是普通朋友,哪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一开始看到钗子的时候以为是她被人劫持,蒙面人救他们不过是另有所图。所以虽然记着回府,心里却担心着她的安危,怕她真是被人劫了,处境危险。而且当时听起来远处也有追兵,所以一半私心一半乘势,就跟着蒙面人走了。哪想这蒙面人就是锦琴呢。
知道蒙面人就是她,瞬时放下心来。只是当日和她的相遇就是见到了她的马车被劫,看不下去出手相救的。城外小道,也没有什么行人,她会武功,为什么不自救呢。
孟泽恺有些气恼,觉得自己有点被耍的感觉。难得的对甄璃以外的女子有次好心去帮一下,却发现其实她根本不用自己帮。
锦琴听了孟泽恺的话后才不紧张了些,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翩翩君子,心下暗起涟漪,眸间几个转换,道:“孟…孟公子,重谢不敢当。当日公子相救之恩,锦琴铭记在心,今日出手相助,实在是应该的。”
“而且,锦琴当日隐瞒了武功之事,事后想起很是愧疚。当日歹徒…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公子为了救锦琴几次身处险境,锦琴看着心里感动不已。后来一直想着要报答孟公子,今日得知公子遇险,锦琴心里焦急,还好赶得及时,若是公子……,锦琴一定会自责不已……”说着,明眸里泛起点点白雾,打了几转才落下一滴。那样子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孟泽恺本来有的一些恼意在听了锦琴的话后去了大半,不过人人都有一些不能说的苦衷,也许她的假装软弱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于是心里少了恼意,多了些理解。
可话说着说着竟然落起泪来,孟泽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平时油嘴滑舌,捉弄嬉笑惯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个纨绔公子,可那些不过都是假象,真实的孟泽恺因为相熟的女子就甄璃一个,好多年来练成了特别能容忍的性格,再加上对待甄璃一直是哥哥的情怀,还没有对人动过情,哪里知道一个女子落泪自己该怎么办?而且这女子是为了自己落泪,也不是甄璃平时那种不讲理的大哭,一时慌了神,伸手想去帮她擦了泪,却又觉得不妥,悻悻的放下,肩膀却因这猛的一抬一落牵动了伤口,自己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
锦琴抬眼看向孟泽恺时,瞄到了肩膀,一愣,赶紧上前查看伤势,边看边说:“公子,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来的太晚了。要是早些来,公子也就不会受伤了。”说着,快步走到一旁的一个柜子,从抽屉里拿了药和纱布,就帮孟泽恺包扎起来。
孟泽恺看着她的动作,眼里闪过几丝疑虑,却不动声色的坐下,由着锦琴包扎起来。
甄璃进门后就被冷落了,和那些士兵周旋了许久,累的很,索性往椅子上一坐看起戏来。
正端着水喝着,看到这一幕,我见犹怜的花魁,从来不慌乱却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孟泽凯,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没笑喷出来。
自从进门后,甄璃就一直被忽略,也就刚才锦琴话中还带了一句甄小姐,不过想必都没把她放在心上。干咳两声,锦琴仿佛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手法熟练的包好打结。
孟泽恺默默的看着锦琴的动作,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是姑娘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孟某是很感激的。锦琴姑娘别担心了。”
锦琴轻声“恩”了,想起自己是临时跑出来的,怕有人寻来,赶紧进了里间去换衣服。
不多时,一个身着华衣,飘然似仙的女子走了出来。若是不认识的告诉他这是花魁,定没有人相信。没有丝毫的胭脂粉尘气,倒是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雅。锦琴善舞,长而飘逸的华衣便是专门裁制的舞衣。
甄璃见了愣是呆了一会,人人都夸自己漂亮,除了几分奉承,倒也有几分真话。可是放到这锦琴面前,自己登时就黯然无光了。
要是平时见了这么美的人,这么飘逸的衣裙,甄璃一定是冲上去了。可是偏偏是这个花魁锦琴,甄璃耐住性子坐着不去近瞧。这么做倒不是因为锦琴是花魁的身份而瞧不起她,而是方才一番话,甄璃总觉得有些假,一个武功不错的女子却偏偏还是要拌柔弱,甄璃不喜欢。而且,直觉告诉自己,锦琴一定隐瞒了什么,看她的样子,一口一个孟公子,却还要隐瞒,就是有苦衷,甄璃也不喜欢。最后,还有些小小的私心,这么美的人,把孟泽恺魂都勾去了,虽说自己喜欢的不是孟泽恺,可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花魁少了个哥哥,甄璃不甘心,不愿意。
傻子都能看出来,一个隐瞒身份的花魁为了救人甘愿冒着暴露的风险,要说没有那么点意思还真假,不过,想要跟孟泽恺在一起,还得过了甄璃这一关。
孟泽恺虽说在这之前见过锦琴两次,可都是素服淡妆,现在乍一看,立刻晃了神,暗自稳了稳心绪,见甄璃嬉笑的看着自己,没话找话说到:“锦琴姑娘这身装扮…呃…的确很美。”
锦琴听了,心下欢喜,想着临时换了一身舞衣是对的,这身舞衣原是准备一个月后到京里献舞时用的。可那时他便看不见了,所以心一横,当下就穿了出来。虽然为此又要重新赶制新的舞衣,还免不了被门主训责,可是,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听得他的称赞便都是值得的了。
心里打着小鼓,笑道:“谢谢孟公子夸奖。”停了停,目光灼灼的看向孟泽恺,又道:“锦琴姓苏。”
孟泽恺赶紧又道:“苏姑娘。”
苏锦琴笑意更甚,拿起被孟泽恺放在桌上的钗子,递向孟泽恺道:“锦琴虽不能告之公子具体的事情,但是这支钗子还希望公子收下,在需要锦琴帮忙的时候,只需将这钗子交给各城的福源茶庄,锦琴自当为公子解难。而且,这钗子,公子也是…熟悉的。”说罢脸红的更厉害,却是一直盯着孟泽恺。
甄璃惊讶的不是苏锦琴的突然好意,也不是她略有直白的露情,而是,孟泽恺居然在听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脸也有些红了起来。这里面绝对有故事,甄璃觉得这一晚真是惊奇极了,躲了士兵的追捕,居然还免费看了一场绵绵情愫的戏。
只是,主角是苏锦琴,甄璃有些不乐意。就算是感谢孟泽恺救过她,也没必要送什么钗子呀,有完没完了,小姐脾气立刻上来,拿腔拿调道:“我总是听人说如城锦琴美若天仙,待人温柔,和气。没想到还这么大方,回去我可要好好训诫一下堂里的弟子们,可不能因为人家是花魁就看不起人家。”
苏锦琴脸色立刻就白了起来,甄璃这一番话说的听上去是赞扬,实际上是在说她不自量力。手抖了抖,甄璃以为她会找个借口把手收回去,却不想她犹豫了一番仍是直直的伸着手。
孟泽恺原先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过,身份不明,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的人,最好不要扯上太多的关系。可瞧见了她在听完甄璃的话之后的脸色,不忍心起来,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伸手接过了钗子。“那谢谢苏姑娘了。”
苏锦琴见孟泽恺接了钗子,松了口气,略有些苦涩的笑笑。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女子故意拔高的声音:“妈妈,小姐在里面梳妆呢,一会就好,您要不到偏屋等等?”
“等什么等,就差锦琴了,这么关键的时候给我出岔子,我倒要看看她又在偷偷做什么,让我过去!”
女子拦不住,片刻功夫,一双肥手推开了屋门,一个略有些臃肿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苏锦琴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含笑,除了桌边地上的一滩水迹,什么人都没有。
无视女人满面的怒气,苏锦琴拿着铺子往脸上扑了几下,笑道:“妈妈,您怎么来了,找个小丫鬟过来叫一声不就好了嘛,何必亲自跑呢。”
女人冷哼一声,眼睛仔细的扫了屋子一圈,目光在桌边地上的一滩水迹上顿了顿,反问道:“小丫鬟?能请动你嘛?明明人还在后场的,转眼间就跑回这了,我说姑奶奶,你想干嘛?想砸我李临春的场子,拆我招牌你就直说,犯不着半路跑回来。哼,虽说你是赎了身,但既然你自己要留下,就还得听我李临春的!”
苏锦琴笑着走上去,伸手扶住李临春的肩膀,笑道:“瞧您说的,我回来补个妆,等会献舞,不能丢您的脸不是。”说着,推着李临春走到屋外,“您就别生气啦,我现在就跟您过去。"顺手将门带上,不由分说,加快了步子离屋子又远了些。
李临春被推着走了两步,忽的想着刚才在桌子边地上看到的水迹,想问又怕来不及,见苏锦琴的神情有些着急,心道又藏着什么鬼东西,冷哼道:“哼,还有你那屋子,别让我再发现什么。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却因为走的远了,躲在里间的甄璃和孟泽恺想听却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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