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累垮的。”谁让她连生病的机会都不被允许有。
看着她总是用笑容面对他们,韩天朗不仅无法安心,反而更加忧心。
“小音,你想过找个人为你分担吗?”他蓦然停下跟随着她身影的脚步,站在原地,低声问她。
而惯性前进的纪熙音,则是稍晚止步。
以此,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比以往更远。
很久以前,他总是习惯追随着她的身影,总是站在她身后的一步之遥。如果再进一步,他就能够堂堂正正站在她的身旁。改变他们的关系,让自己变成她真正的守护者。可他想他还是缺乏了勇气,否则就不会一直选择保持那样的距离。这是潜意识的暗示,倘若自己被拒绝,只要退一步,就能彻底退出她的生命。
仿佛是命中注定的,有的时候,走错,亦或是晚了一步,就这样……擦肩而过。是她的个性,是他的迟疑,造就他们之间一直有道无法逾越的距离。从以前,到现在,甚至是未来。都可能会继续保持着……那样特别的距离。
那么今天呢?今天他的决定,能不能改变他们的未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纪熙音没有回头,还是站在她的位置。
是不是有那样的感觉,只要她回头,只要走到他面前。还是,选择一个人走下去,很多事都将变得不同?
“我不相信你从没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意。”他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却有着无奈。
“天朗,你今天好奇怪。”她试着勾起唇角,试着扬起微笑。可是,很难。“时间不早了,我等下还要做事,你不用送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纪熙音明知道她现在是在逃避,可又能怎么办。
是啊,她是早就知道了。
没有人是真的感情迟钝,只是心里有道防线控制住感情,心底有道声音不停的暗示不能去想罢了。
“纪熙音!停下你的脚步!”快要被她甩在身后很远很远的韩天朗,在她将要走出自己视野时,大声的叫住了她。
这次,他鼓起勇气,想要为自己努力一次,为自己几年来的爱恋努力一次。身为男人的他,不想再像她一样逃避!
为他的声音,而停止的纪熙音,确实慢慢的缓下脚步,最后停在了离他几米之外的蜿蜒小道上。那儿,正是小道的分岔路口。他在身后,可以选择走进她所在的方向,也可以选择另一个方向。
夜晚的这里,很安静,与外面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静到,她能听到,身后的他,已经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
噔……噔……噔……
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一声一声的,敲击在她的心房。
她放在衣服兜兜里的双手,早已攥紧出汗。
垂眸间,能够看到影子的靠近。
心在怦怦直跳。
她咬紧下唇,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字:“逃”!
逃走,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第二天,依旧能笑靥相对。
在纪熙音打定主意,要用最懦弱的方式……逃避来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场面。已然迈开的脚步,却因为落在纤瘦肩膀上的手……
韩天朗是谁?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么多年的爱恋和关注,会不了解她?
“天朗……”纪熙音无声叹气。
她感觉到肩上,由手掌传来的炙热温度,甚至透过衣料的阻挡。他看似只是用手搭在她的身上,却不想暗自使力,让她无从逃走。
没办法,她是逃不了的。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不想谈感情的事。”没再靠近的他,低沉的声音,宛若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绵长悠远。“因为……”
因为她的母亲,因为不完整的家庭,因为她的成长过程中,与其他孩子的不同。缺失和痛苦,可能远比她拥有的幸福要多的多。
他都懂,也都能领会。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逼我做出选择,你和初初明明是最了解我的人啊。”她语带恳求和微微的恐惧。眉心,有着浅浅的褶皱,其实从很早开始,她就害怕有那么一天。
越是和他的友谊加深,就越是害怕有一天失去这份难得的友情。他,还有初初,这两个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是除了父亲以外,她仅剩的……最重要,最不舍得放弃的人。
如果说朋友,近一步是恋人。那么退一步呢?还能继续做好朋友吗?
答案,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
她从没想过哪天,他们的友谊会走到尽头,最后各走各的。从此,再见只是微微颔首,打声招呼。她是真的……真的不希望连她最后珍惜的,都要被剥夺。
“我以为我们三个人,会是永远的好朋友,能够一直一直走下去。就算身边的人离开,就算失去所有人的支持,就算在最难熬,更无力撑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还有彼此,就会鼓起勇气走下去。”她苦笑着说道,“这样的关系,该是我们三人最想维持的,不是吗?”
“是!”他很肯定的应道,“但是……我希望不止是做你的朋友,好朋友!而是……而是能够站在你身边,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伴着你。在你难过的时候,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在你想要发泄的时候,可以听你倾诉。在你开心的时候,可以分享喜悦的人。”
“好朋友也一样可以。”
“好朋友不同!”
“哪里不同?一样可以……”
“一样可以什么?陪伴?依靠?倾诉?分享?除了最后一点,其他的你什么时候做到过?有事永远是一个人扛着!难过的时候,永远是对着我们笑,却在背过身后一个人忍着声流泪!就算有烦恼,你也不肯告诉我们!不愿在任何一个人面前流泪,除了开心的事,什么都不肯说!你当我们是什么!朋友吗?还是,好朋友?”
他一个箭步,直接走到她的面前。犹如星辰般闪耀的双眸,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她。那双漆黑的瞳眸中,隐藏多年旁人无法挖掘的情愫。
见她不声也不响,低着头不愿看他。
强压下自己的气愤和对她想要怪责,又舍不得怪责的复杂情绪,沉声说道,“似乎你的倔强,你的坚持,还有你的自尊,远远胜过我们这些所谓的好朋友。”
“我没……”纪熙音茫然抬首看去,却见他受伤的眼神。
想要肯定的说没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这样吗?
她以为自己所做的,都该是对的。
不想将负面情绪,带给他们。想要他们开开心心的,只要看到他们开心,她也会开心。她仅仅是这样想而已……
也许,她没能考虑到,当她选择隐瞒的时候,在她独自受着煎熬的时候,她重要的人也受着相同的煎熬。甚至,不亚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