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果然守诺,唤来一顶轿子请妄儿坐下,自己带路前行。但却未进寨,朝向却是要往白泪江边而去。
一路行走通便,也用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方才见轿子停下。妄儿有感,便问道:
“可是到了?”
“仙儿姐姐,是到了。”
妄儿听罢得乐,动起身形,下了轿子。
待放目时,方知已立至岸边,脚下水打江堤啪浪,抬头云落灵台三尺。
放眼望去:
湖托行廊曲通阁,
琼楼环碧闻书香;
宇台过浪云做顶,
恨生仙界慕此江。
......
白泪阁。
白泪风家,万里之名,乃古望族尔。
其族氏沿袭九州之初的母族氏,至今未改。
风家家主不婚不配,子女知其母,不知其父,凡子者,束官之年出族闯荡。凡女者,留一族脉相承,余者另起炉灶。
如此一来,霍乱之辈定有之。然则族延至今日,并无此例。何因?
重礼矣!
故族雏三岁之初,当回白泪阁学礼三载,如若不从之,当除族之外。
白泪风家赫赫礼名,天下知。无父承母而继数万载,且从不乱之,世人当仰仗。
故而此地,英雄豪杰何其多哉!
白泪风女翩翩有礼,温文尔雅,且善管家业,趟若一往便能求之得偶,大善之。
若不能成,偶有一佳话,也是妙哉。
其风家男子更是了得,赘婿当无二选。
总而言之,此族名声极为响亮,婚配乃是人间大事,旦有白泪风家之人,且能求回门内的话,别无它求尔。
妄儿林立于此地,不用人说,便知礼是何人了。
定是风家当代族长,别无二人。
可她身为女儿之身,想要入内的话,这可就有点......
难办了......
......
妄儿与那小子别过,只身一人朝行廊走去。
临湖处便是白泪阁,悬于江上。行廊自岸始,曲通九道弯,便可入一进的大院。
妄儿一路不缓不急,曲通进了大院,方才有一妙龄少女身着红妆,上来一礼。妄儿回礼视之,便听其女问道:
“姑娘可是前来择婿的?”
妄儿笑目不答,心道好笑。
那少女见妄儿一副娇小姐的性子,心里有了定计,便又言道:
“姑娘若想求一良婿,还请现出真容,容我一观。”
妄儿听罢,来了兴趣。她脱去紗幕,便是要让这少女看个通透。
少女一番探视下,心中有了计较。她对妄儿笑道:
“姑娘且入阁内,自有人安排客歇之处,便由我为姑娘权先作一番主了。”
言罢,一礼道别。
妄儿苦笑一番,便只身入了阁内。
阁内宽梁深广,客殿并无歇息之处,倒是雕梁画栋,壁植真花,别有一番情意味道在里面。
待过目一眼的功夫,便来了一女子,带妄儿穿过客殿,入了二院。随后寻得一处客间,请妄儿入内。
妄儿听言入内,见间内一桌二墩横窗而设,均是选材讲究。四角植花,花香满室;壁上中堂,秀字斐息。
妄儿倾座于一处墩上,侧眼朝窗外望去,临窗处曲棍成画,放眼放去一片江上美景。云山雾海,接连一线,间有舟船泛于上,偶有山歌娓娓荡来......
倒真是一处谈情的好地方,难怪做神仙的都仰慕!
“姑娘请稍后,待红娘为姑娘选友,再来款待。”
“好。”
有女子端来瓜果,一番嘱咐后只身相离。
既来之,则安之。至少混进来了,也倒不差。
妄儿便想待之,再说后话......
......
“敢问佳人,如何称便?”
一男子推门而入。声慢且高,顿显此人沉稳之性;
其身高于八尺,只差一尺便可胜于英雄;
身形硕壮,英气勃发。其头戴巾毡束汉发,方脸浓眉,鼻梁高挺,眼角却存了一丝媚气,似是粗中有细。
一来此间便问道妄儿姓名,脸上带笑,宽意十足。
倒是个豪杰胚子。只不过略显年轻,皮薄肉嫩的没什么道行罢了。
“妄儿是也,小英雄又怎么称呼?”
妄儿笑然,逗弄道。
“呵呵,宽。自然姓风喽,不过离族之后,我盘算着姓周如何?”
“妙哉!”妄儿笑意十足,这等宽善性子,倒是难得。妄儿来了兴致,摆首请示。
宽会意,谢罢一礼便与妄儿相对而坐。又抱拳道:
“见姑娘容颜善美,我心之惶恐。鄙人粗陋身性,还请姑娘海涵一二。”
“倒是无妨。就是不知小英雄的喜好,不好相于呐。”
“呵呵,这倒是不假。
我年方二十,善武且通文,自修出几分值当,故尔被留在族内帮衬。往时没甚恶心,只是食量不小。因此红娘常调侃我道:一般人家却留我不得,指不准就被我吃穷了,呵呵呵。”
“哈哈。”
“方才红娘说道,一姑娘天生仙姿,定是出自厚德人家之女。又叫我良心应付于你,日后旦能成事,说不得可成顶梁。”
“呵呵,你倒是会自夸。”
宽见妄儿取笑于他,脸上顿起涩意。
风家男子,顺话的本事倒是了得。风家将男子当女儿家培植长大,在女子眼里,倒别有一番风味。
就比如今个,妄儿见宽羞涩,心中亦是有些趣味。这“坏”心思一上来了,挡是挡不住的。
“怎么不答话呢?”妄儿故问道。
宽无奈一笑,媚眼倒有几分力道,笑出一分秀色来。
“倒也不是自夸。我自八岁便于发(朋)小(友)常去山中行走,曾得见一虎,唯我一人角力便将其杀之。”
说罢,宽敞开衣袖。旦见右臂处四道抓痕,深浅不一,却尤为醒目。
“自痴长几岁后,便觉功夫了得,常惹是生非。幸得家母严教三年,方免去災命。自那时得拜一位师傅,习武暇时,又教授于我文曲之道。倒也是得赞过几篇佳作的。
自十六岁那年,师傅为我束官后,便一走了之。我痛念其德,泪出三日。家母于心不忍,方才告知于我,其乃是我生父。
我痛之更痛。家母方说:我父临了留了一句话给我......”
“哦?是何留话?”
“道我男儿有泪不轻弹,英雄莫生爱哭鬼...”
“哈哈哈......”妄儿听罢,笑之失态。戏谑道:
“你家母定是骗你的。哈哈。”
宽善解一笑,亦道哉:
“我也知道。但家父不愧英雄之名,我母亲老不正经,骗我止泪是假的。恐是想曲款于我知晓,家父乃是当世英雄吧!呵呵。”
“呵呵。”妄儿听罢,笑意不由己的收了念头。
这等男儿,倒真无可笑之处。给他些帮衬,说不得便能成就英雄之名。只是......
这里不愧是白泪风家呀!!!
养个英雄胚子,性格都能养出一副依恋性子。若无大家帮衬,想来这依恋性子,便要毁了这男子。然则若能纳了回去,常年累月下这男儿眷恋养恩,岂不是顺了女家心意?
这可真是...前有金童相赠,唯贵身之人方能取之。若真是世家之女前来求婿,就凭宽这几句话,便想将他纳回门内了吧......
想及此,妄儿似娇似叹,显尽了风情。然则又言道:
“呵呵。你白泪风家,果真名不虚传!就连我亦是心有所动了。”
宽听及此言诧异,不由问道:
“哦?妄姑娘来此,难道不是求婿么?又恐是不中意于我?”
妄儿笑然摇头,皆答不是。
宽思之不及,便直言相问:
“那是为何?”
妄儿侧目窗外,目收江山美景,心中却存萧瑟。答曰:
“乃是为见你族家主而来。”
宽善解一笑,似曲解了妄儿的意思。他亦目现山色,解曰:
“倒是不妨事的。这男婚女嫁,总是要见过父母的。若妄姑娘在我风家寻得良配,家母理当是要见一见你的。”
“哦?”
妄儿收回目色,心道怎么忘了这个。真是失了常性之后,丢下人性子太久之故,连人之常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言之有理。我怎道是忘了这个。如此一来,倒真是两不耽搁呢。”
待妄儿回眼看向宽时,亦是面带娇色,似有意动了。
宽见妄儿之态,心中洞明。自觉此事可成,便立身一礼,言道:
“那妄姑娘,你我便于这山湖之色间,相处几日吧。我定付这地主之谊,令姑娘心满意足。”
“也好,便如此吧。”
“哈哈哈,姑娘一路劳顿,且先安息。待明日我再来叨扰。”
“有劳了。”
“无妨,再会。”
......
风家身为望族,客卧倒是妥帖。妄儿休息的好,精神十足。
次日,宽果然上门叨扰。二人相视一笑,便应邀同行。
早膳用的巧妙,宽自去田间取来粟米,有粒有杆的一顿乱煮,却煮出一道香气。
妄儿笑然点赞,夸其宽善,宽笑之。
......
云台处,天接一色,水有鱼,善渔着亦可行乐。妄儿不喜,宽取一船,其船客具齐全,精工所制,自然不小。宽却一浆便能降之。
二人取船渡江。
白泪江上。
“自古相传,此江乃是一女莹泪所致。
古时此处乃是一江,三十步开外便可见岸,却无这江天一线之景。江边有一户人家,家夫心向人杰,抛妻出去闯荡,果真闯出了明堂。
那女子业渔为生十载,终得家夫音信,便寻之而往。谁知夫君造化,做了仙臣(夫),顿觉女子糟糠,弃之不顾。女子莹泪,道心有所向,矢志不渝。愿待一生一世而往。
她便在这江边哭了一生一世,聚泪成江。待其夫老矣,遭仙弃之时。再想归家相妻,却只见得一捧黄土,白骨亦是化落尘世。
夫痛念之,阐一律落于江岸,亦化为尘埃。”
“哦?是何律?”
“仙落凡尘终仙骨,相嫌夫妻皆糟糠;
矢志不渝待一世,白泪成江裹夫乡。”
“哦......”
“故此地据律得名,亦白泪江。我等风家儿女,当此为第一诫尔。”
“哦?”
“恩。男女初识,爱意由生。心之向望,那时亦有仙班又奈几何?”
“呵呵,倒是有些道理。”
“故尔,莫忘之。行之不惑,当端立于世。”
“呵呵。言之有理,却难成之。宽你且能持之?”
“能持之!我乃英雄之后,你莫要小看于我。”
“哈哈哈。这两者还有关系呐?”
“有关系,自然是有关系......”
宽持浆划之,目不斜视只见前路。妄儿视之侧首,似见一持性显于宽侧脸之上。
这等男儿!
莫不是傻的紧,那便是......
“痴儿么?”
“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