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章沛嗓子还居然哑了,萱儿真是服了他,挨打是无妄之灾,嗓子哑可不是自找的?萱儿也是心有余悸,也不想再去上课。两人心领神会,都不说上课的事了,恢复了以前的日子。萱儿一早起来先是背《神童诗》,然后坐一会针线,吃过早饭,就去章沛的书房练字,看书,吃过晚饭,就早早歇着。
三五天过去,一日章沛突然接了一个门贴,他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要溜出门去玩,萱儿觉得他也闷了好多天,也不劝他,只是想跟着一起去,章沛头摇的像布郎鼓一样,抵死不从,只说过几日再带她。
萱儿一想,心里突然明白,他恐怕是要去烟花之地,带着她当然不便!心里咒骂了章沛几百句,也只能罢了。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萱儿翻书的声音,自从老夫人教训了坠儿,又留下了枫娘,再没人敢擅入书房。萱儿又一个人练了会字,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就匆匆奔去了春晖阁。
一见老妇人,萱儿就主动跪下来:“老夫人,三爷又跑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他过了这么多天,才溜出去,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你没去前,他三日里,有两日都在惹事,现在算好多了。”
珍儿扶起萱儿,给她了个小凳子。萱儿并不起来:“老夫人,我有些心里话,今儿讲了,你可不要生气,也别责罚我可好?”她看看老夫人没表情的脸,又小声咕嘟:“实在要责罚,我也得说,您就罚轻点?”
老夫人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笑道:“快些说来,不然打了!”
“老夫人能不能给三爷请个别的老师?”
“为何?他又作怪了?”
萱儿将那天上课的过程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只是把挨罚的事情栽赃在章沛身上:“三爷冲我笑了一下,我也不知为什么,就也冲他笑了下,我俩并没有出声,都挨了板子。”
“老夫人,三爷的性子活络,死呆呆的坐在学堂里,肯定学不进去啊!孔老夫子都说‘因材施教’,我觉得三爷这样不行。”
“‘因材施教’?谁教你的?”老夫人疑惑,这可不像是五六岁的小女孩能说出的话啊。
“孔圣人啊?难道不是?”萱儿心想,难道我记错了,不会啊?
“你小小年资,怎么会懂这些?”
“老夫人容禀,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可是三爷教我认字,我才发现《神童诗》里,近半的内容我还模模糊糊记得,恐怕我以前是读过书的。不过这一句,是三爷教的。”
“哦?”看来老夫人感了兴趣,身子直起来,盯着萱儿。
“那日去学堂,先生讲《论语》,回来后,这两****除了练字,还拿着《论语》请教三爷,三爷就教了我些。不过他好像也没读完此书。”萱儿说的一半是实话,她确实问章沛《论语》方面的问题,不过因材施教,是上辈子就知道的。
“不是没请过老师,请了十来个,各个被他气走,要不就是瞎混,这么多年了,什么也没学到,想当初,大郎这么大时,都准备考秀才了!”
“我觉得三爷还不错啊,最起码孝顺啊!他那天挨打,怕你伤心,才带着我在外面吃饭,还给我上药呢。”也不知怎么的,她自己和章沛在一起时,那家伙满头满脸都是缺点,可别人一说他,萱儿却不乐意了,赶紧帮他说话。
老夫人心里一动,她那日真的以为章沛是玩去了,没想到他是怕自己担心,看着萱儿缓缓地说:“人大都说他不孝,日日气我,你说他孝顺,倒是少见。”
“孝不孝的,老夫人心里知道。那——请老师的事——?”
“珍儿,去传进忠来。”老夫人下令,欠欠身子,亲手将萱儿拉起来:“那日见你的时候,你的衣着打扮,却也不像贫苦人家的孩子,应该是有什么隐情,才将你丢了,我有叫人去衙门打听,不过你的来历,还是没有消息,你且安心在章府住着,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萱儿觉得这本尊既然被扔了,她和本尊的家人也没有感情,现在日子也还不错,并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也听出老夫人一番好意,就郑重的谢过:“我的亲生父母,找不找得到,就随缘吧,林婶那我当亲生的女儿一样,我现在就想多孝敬她而已。”
不多时,李管家就来了。
李管家名叫李进忠,当章府的管家二十多年了,也许是操心太多,人瘦小枯干的样子。萱儿向来敬老,赶紧跳起来行礼。
李管家先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特特叫小的来,不知有何吩咐?”
“我想给三郎请位老师,您看如何?”老夫人手抚着茶盅,问道。李管家从小就在章府,以前是她先夫的小厮,她甚是看重此人。
“恕老奴直言,三爷不听管,要是在家里的学堂,先生还敢管管,请外面的人——,怕是……”李管家话说了一半,老夫人也知道他的意思了,用眼睛瞅着萱儿。
“让三爷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老师,又有些真学问的,不行么?”萱儿插嘴问道。
李管家撇撇嘴,心想:“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倒也没直接批驳萱儿,只立在那里,没有接话。
“萱儿以为,要为三郎找个什么样的老师?”老夫人问。
“年纪不要太大,架子也不能太大,有耐心,最好六艺精通的。”想想学堂里那位先生,萱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进忠啊,我看三郎虽最近性子收了些,却是不愿去学堂,功课不能落下,就照萱儿的意思,再为沛儿选个老师吧。”
老夫人发了话,李管家虽然认为,章沛几乎就是无可救药,但想想,反正家里不差钱,死马当活马医吧,再请个老师也没什么,就点点头,应了下来。
“那个……,老师能不能多请几个,都先试讲一课,让三爷挑挑看?”萱儿忍不住又插嘴。
“这……,恐怕没这个先例吧?”李管家犯愁了:“哪家请先生,不是看中先生的学问和德行,直接就聘下来,哪有“试讲”一说,这不是有辱斯文吗?”
“那来了,不合适,还不是要辞去?”萱儿小声咕噜着,她是没想到,居然不能试讲。
“多花些钱,应该也能办吧?”老夫人问。
李管家向来敬重老夫人,看她似乎心意已决,就问:“怎么个试讲法?”
萱儿看老夫人又看她,就说:“把愿意来试讲的先生,列一个名单,我们选好课,定了日子,每天来一个,可行吗?”
“怕是没几个愿意来的。”李管家搓搓手,有点为难。
“隔两天来一个,也不打紧啊?”萱儿倒是热心。
“愿意来讲的,不管用不用,都奉束修两贯,章府管当日的茶饭,如果留用,月俸二十贯。”老夫人一语定音。
李管家心疼钱,就是考上了进士,若是没什么门路,只得个八九品的闲差,一个月俸禄也才五贯钱啊!这请个老师,比正七品的县太爷钱都多,他瞪了眼萱儿,心怨她多事,三爷哪是个学习的料啊?
萱儿虽然觉得钱多,但章沛的改造工程开了头,她还是很开心的。
晚上跟章沛一讲,他还不乐意,气得萱儿不再理他。见萱儿恼了,章沛又不愿和她一般见识,再说,想这大宋朝,都是把学生送到老师那里,老师挑学生,面试先生,他可从来没有试过,也没听说过,好奇心也起来了,决定也参加玩玩。
萱儿以为,出了这么多钱选先生,来应试的人,应该是乌泱乌泱的多,没想到几天下来,只有十来个人应试,去掉两个太老的,最后选定了八个人,参加试讲,看来大宋的读书人,还真有不爱钱的。
讲什么课呢?萱儿一个现代人,没看过几本古书,不过还好,她穿越前,听过百家讲坛,于单讲的论语,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别的,她是压根也没学过。于是她做主定下来,讲课就讲《论语》。
别的穿越人都忙着在古代推广现代科技,她就不信,毕竟国学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历万古而常新,况且现代世界,传统国学都能绽放光彩,在古代就找不出个良师,让传统的国学绽放新的光彩?
毕竟《论语》为学子必读之经典,是士人立身之准则,老夫人也没有意见。
最终定下来试讲的程序,隔一天来一位老师,从《论语·学而》开始,一位先生讲一课,直到选出良师为止。
这一天,终于到了试讲的日子,萱儿和章沛在章府待客的凭栏阁,开始了他们的试听生涯。李管家带来一位赵先生,他年纪不到四十,身穿着半旧青布衣,神色颇有些倨傲。
萱儿和章沛先行了一礼,赵先生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台下的一大一小,开始了讲课。他心中不以为意,不就是章府中的三爷吗?听说是不学无术,还加了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可是想想那一月二十贯的俸禄,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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