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绿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只是个奴婢中的奴婢,因此才不放过每一次可以打压稠儿和苏苏的机会。只是她没料到,萧苏苏今时不同往日了,居然伶牙俐齿地这么回击了她一通,顿时脸上惨白惨白的。
她愣了半响,又待张口回击,毕嬷嬷也放下了碗筷:“好啦!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安心吃饭了?再吵滚回自己房间去!”
听毕嬷嬷话里的意思是把两人都发作了一顿,可她说话时却是明明白白对着晓绿说的。她又不是傻子,皇上对苏苏青眼有加的事儿她自也知道。宫里的是是非非谁都说不准,指不定哪天这个不起眼的苏丫头就真的成为她老太婆的主子了呢?为了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去顶撞苏苏,她才不干这种傻事儿呢。
晓绿听着毕嬷嬷的训斥,倒也不敢说话了,低着头开始抹眼泪。幻儿见状,知道是坐不下去了,便起身向毕嬷嬷告了罪,扶着晓绿回房去了。
临走时,晓绿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地瞪了苏苏一眼,不过再也不敢出言说什么。苏苏装作没看见,照样吃着喝着。刚才的一番话,令稠儿佩服不已,简直要以崇拜的目光看向苏苏了。
好容易吃过了饭,苏苏借口说想休息一会,便独自先回了房。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开始得罪了个贵妃,后来又得罪了个奴婢,她还真是上下都不拉啊。
不过,郁闷归郁闷,她倒也不怎么后悔刚才冲着晓绿发作的那一通。笑话,如果自己让人以为是好欺负的主儿,那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苏苏一直信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林黛玉,在家被爸妈宠着,在学校又人缘极好,性子爽朗。要想欺负她,再修炼个几十年再说。
想着想着,她也累了,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时的语湛宫里,张妃可是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自从早上从御书房回来,皇上直奔迷楼去饮酒作乐去了,借口说张妃需要好好休息,便让她独自回宫了。
休息?张妃恨恨地想,明明是不想自己在迷楼碍事才打法她回来的,倒还想了这么个“体贴”的借口。
不过,这倒也罢了。张妃深知皇上的性格,自己想独占鳌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现在居然连个小小的宫女都能让皇上记挂上了,这就让她很生气了。
在她旁边,坐着另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一双丹凤眼及其魅惑,殷桃小口,肤如凝脂,直直地把张妃给比了下去。这就是另一位冠绝后宫的尹妃了。
尹妃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听着张妃噼里啪啦地说着,抱怨着,不动声色。
“这小贱人,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好欺负呢!还以为这后宫是她家的院子,想进就进呢!”张妃气呼呼地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尹妃掩嘴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我还以为妹妹因为什么事儿生这么大的气呢。不就是一个小宫女么?咱们想除了她,简直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方便。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皇上不过多看了她几眼,多跟她说了几句话,那有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皇上的性子,我敢担保,他在迷楼待上一天,早就把那宫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的好妹妹,不是我说你,你要有这功夫去操这等子闲心,还不如多想想另一个厉害人物才是。”
张妃想了半天,说道:“姐姐说的可是……萧皇后?”
尹妃心里暗暗鄙视了她一把,不过脸上仍是带着笑意,说着:“没错。在这后宫之中,我们俩可是她最大的敌人了,有事没事的就会来对付我们,就怕哪天皇上的心不在她那儿了。她若是怀了身孕,诞下龙子,那可就是太子了。日后,皇上恐怕再也记不起咱们姐妹俩了呢。”
张妃咬牙切齿地扯着手帕,说道:“姐姐说的不错。这个女人如今是得了圣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哪里还会有我们的好日子过?那,依姐姐的意思……?”
尹妃冷笑着说:“现在也不着急,等真到了那天再说吧,不过,这事儿我们是可以考虑起来了。那什么小宫女,也值得我们劳神去对付?”
张妃眼中止不住的笑意:“姐姐说的是,妹妹受教了……”
苏苏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倒还挺好过的。御书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几乎没有什么主子来过,她和稠儿也乐得轻闲。苏苏心下愈发的确定,杨广早就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至于张妃,这几天也都没来闹过事,应该也是无事了吧?
谁知天不遂人愿。数日后,一个娇媚的可人儿就迈着小步子悠悠地来到了这御书房。
“张妃娘娘驾到!”
苏苏和稠儿正在御书房打扫,听见通传赶紧跑到门前去见礼。张妃大模大样地往书桌前一坐,说道:“本宫最近闲来无事,特意求得了皇上的恩典,来御书房里看看书,消磨些时光。稠儿你先回去,苏苏留下伺候。”
说完,她也不再言语,自顾自地拿起本书看了起来。原来,那日尹妃走后,虽然张妃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一想起那天那个小宫女就浑身不舒服。于是决定不告诉尹妃,偷偷地来教训她一顿,让她知晓些分寸。
稠儿心中担忧,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告退下去。苏苏的心里好不容易放下的大石又悬了起来。不过,见张妃这看书的样子,又不像是有意来为难她的。言谈举止之间,也没有故意针对她。可话说回来,若不是想来对付她的,为什么支走稠儿,又留下她伺候呢?
苏苏知道,自己在宫中不过是贱命一条,死了都没人稀罕。因此她愈发小心起来,安安分分地擦拭桌椅,整理书本,希望张妃快些离开。
御书房里除了张妃和苏苏,还有张妃的贴身丫头桐杏在。听稠儿说,桐杏这丫头牙尖嘴利的,最是难以相处。苏苏这是第一次见到她,看她在张妃面前鞍前马后的样子,极为看不惯。
张妃安安静静地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书,忽然开口说道:“这书难看死了,没有半分趣味。苏苏,去给本宫再拿一本过来。”
苏苏福了一福,低声问道:“不知娘娘想看什么类型的书?”
张妃不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旁帮张妃捶着肩的桐杏说道:“做奴婢的就该知道主子的喜好。主子想做什么,应该在主子开口前就做好,这才是一个好奴才!”她把最后那两个字咬的及其响,生怕苏苏没听见似的。
苏苏叹了口气,知道人家故意针对你,怎么做都是错的。她也不多言语,找了一本清新淡雅的诗集拿给张妃。
出乎意料,张妃倒没为难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专心地看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张妃懒洋洋地说着:“唉,坐这么久,腿都酸了。”
一旁的桐杏立刻接口道:“可惜奴婢要给您捶肩膀,腾不出手来呢!”一边说着,一边瞪着苏苏。
苏苏也是个机灵的,便走了过来说:“奴婢为娘娘捶腿吧。”
张妃又笑了,还赞了句:“嗯,不错,还有点眼力见儿。”
就这样,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张妃一下子叫苏苏做这个,一下子又叫她做那个。那个桐杏只不过舒舒服服地站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地大呼小叫指摘苏苏的毛病。
苏苏累了个半死,可心中倒渐渐安定了起来。如果这张妃只不过是过来使唤使唤她,出出气,苏苏倒是不怕的。大不了就累一点,也没什么。既然当宫女,就要有宫女的样子。
天色渐渐黑了,苏苏估摸着张妃也快离开,回自己宫里用膳去了,心里又平稳了不少,对于张妃使唤她的事也愈发卖力了起来。
张妃看了看外边的天,说道:“哟,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桐杏,咱们也该回去了。”说完,便搭着桐杏的手向外走去。
苏苏心中正在大叫万岁,忽然,张妃一个转身又回来坐下,对着苏苏说:“本宫今天在御书房待了这么久,指点了你这么久,你是不是也该敬个茶给本宫?”
苏苏心里失望的要死,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乖乖地去沏了茶,端了进来。她走到张妃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呈上茶。
忽然之间,变故发生了。张妃一个巴掌打翻了茶,一碗滚烫的茶全部翻在苏苏身上。苏苏吃痛,也不敢叫出声来,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张妃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张妃站起身来大声骂道:“一个小小的奴婢,居然胆敢对本宫不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还要不要脑袋了?”
苏苏一听事关生死,焦急说道:“娘娘明鉴!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