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楼的总管姓利,利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深得他的宠幸。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把他调到皇上来的最勤的地方。
苏苏被带到迷楼后,先去见了利公公。这个老太监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穿戴间尽显奢华之风,让苏苏不禁暗暗摇头:果然是近朱者赤,连一个奴才都被杨广宠成这样。
利公公悠哉游哉地喝着茶,过了好半天才瞟了一眼还在那儿跪着的苏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些迷楼的规矩。无非是少说话、多做事,不要给主子添麻烦之类。对于迷楼的姑娘们也要客客气气的,毕竟她们中哪一个会飞上枝头是谁也不知道的事儿。
苏苏恭恭敬敬地听着,一脸虔诚的样子让利公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因此,他也没有多为难苏苏,说完后也就让苏苏自己回房去了。
苏苏与另一个宫女闰儿同住。那宫女已经在迷楼待了两三年了,也是伺候杨广笔墨纸砚的宫女,识字,长的非常精致,看上去也有些冷傲,不很友善的样子。
苏苏进去后和她打了个招呼,可她只是冷冷地看了苏苏一眼,并未开口。苏苏也没有见怪,自顾自地铺着床,整理着东西。
这时,那宫女边坐着针线活,边开口说道:“别以为来到了迷楼,离皇上近了,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哪一天可以做了主子。哼,如果你怀着这种心思,我劝你还是早日醒醒吧!”
苏苏皱了皱眉,这才刚见面,没那么大敌意吧?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客客气气地答道:“我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事情,我没兴趣。”
闰儿讥讽地看了她一眼,说:“没有最好。不过有也没用,可不要哭着喊着上了位,然后不得不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后悔。”
苏苏不禁也上了火,沉声说:“我说过了,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跟你今天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看待我。但是我告诉你,你错了。我不需要你的‘好意提醒’,多谢你了。”
闰儿倒没有生气,只是轻笑一声,也不再开口。
第二天一早,苏苏就被重重的洗漱声惊醒了。一看天色,明明还没有到起床的时候。
不过醒都醒了,苏苏便也起身穿戴起来。这时闰儿走了进来,厌恶地看了苏苏一眼,说道:“你可是来做奴才的,还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到天亮?真是没规矩!”
苏苏气结,明明时间还早啊!刚想反唇相讥,闰儿已经走了出去,便只好强忍着怒气起床。
迷楼十分宏伟,凌云摘星,飞云宿雾,玉柱金楹,千门万户,复道连绵,幽房雅室,曲屋自通。苏苏只不过是在迷楼的一个藏金阁中伺候。
藏金阁实际上就是杨广用来写写字、练练画的地方,在某种意义上说与御书房类似。只不过,在御书房里还要批阅奏章,和朝臣们议事。而这迷楼的藏金阁,就纯粹是供杨广玩乐的地方了。时常有美女们环绕着他,看着他泼墨写字,称赞不断,也让杨广得到了极大的成就感。
苏苏一到藏金阁,总算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早起来了。因为杨广时常在这里寻欢作乐,总是把这里弄得一团糟。酒杯、碗碟、字画、花束满地都是,收拾起来还真要费点力气。
一想到要经常出现在杨广周围,苏苏就忍不住唉声叹气的,不过也不得不认真地跟闰儿一起做起事来。
快到晌午的时候,杨广还真来了。身后跟了一群舞女,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
苏苏冷眼旁观,只是研磨铺纸,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罢了。其他的一律装作没看见。
杨广正和那些舞姬们玩的兴高采烈之时,有太监通传:“皇后娘娘驾到!”那些舞姬们闻言立刻四散开来,低眉顺眼的,一反刚才的魅惑之态。苏苏很无语,看来皇后倒是“恶名远播”啊。
皇后一进来,先冷冷地扫了一眼众舞姬,这才慢慢踱到皇上面前,柔柔地开口请安。杨广看到皇后心情大好,一把搂住了她,笑道:“萧儿,你来的正好!来,看朕新写的书法!”说完,便大为得意地把刚写的一副帖子拿了出来。
皇后笑容满面,称赞道:“皇上,您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可是,当杨广把视线放到那字帖上时,苏苏明显看到皇后脸上明显的不屑和鄙夷。只不过,杨广一回头,她又恢复了那般娇羞可人。
苏苏再次无语,也对,人家都和宇文化及不清不楚的了,哪儿还会对杨广这般真心?不过,话说回来,围绕在杨广周围的女子们,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个是真心诚意的呢?可笑他还不自知,自以为享尽世间美女,真是可笑又可悲。
皇后逗留了片刻,便说道:“皇上,臣妾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想在迷楼里的悠悠阁里歇一会,睡个午觉,您看行不行?”
苏苏听说过,这悠悠阁是迷楼的一大特色。暖阁里用各种进贡香料布置,奇香无比,却又不会觉得太过熏人,而是让人流连忘返,散却烦恼。杨广每五日,便有一日是宿在这悠悠阁之中。
杨广听闻此言,怜爱地刮了下皇后的鼻子,柔声说道:“哪有什么不行的?你身子没大碍吧?要不要宣太医看看?”
“不用了,臣妾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是有些劳累,躺一躺就没事了。多谢皇上关心!”
“哎,跟朕还这么客气!那……要不要朕陪你一起过去?”
“也不用啦,臣妾自己能照顾自己的,不敢扫了皇上的兴致。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您在这儿玩的尽兴些吧!”
杨广点了点头,也不再坚持,皇后福了福便退下了。苏苏见皇后离去时,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被闰儿瞪了一眼之后,连忙收了心思,安心做事。
话说皇后来到悠悠阁后,跟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交待了几句,便去沐浴更衣了,打着休息的借口把其他宫女太监统统赶了下去。
那个贴身宫女站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便把那位大人盼来了,悄悄打了帘子把他让进去,便巍然不动地站在门口,俨然是个守卫了。
宇文化及这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进来,就深深地被那种特殊的奇异香味给迷住了。当看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皇后时,更是上前就抱住了她,笑道:“小妖精,胆子真够大的!怎么让你想到在这儿见面的?”
皇后嗔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都怪你?不是这个借口就是那个借口,总是不来看人家,那只好我自己想办法了不是?放心吧,我跟杨广说了,来这儿歇息睡个午觉。他这会儿跟那些贱人们打的火热,哪儿会想起我?断不会来这儿的。”
“呵呵,这倒真是个好地方啊……也亏得你有这番心思。”
“那可不?每次都是我那里,提心吊胆的。难得的也要找个好地方不是,呵呵……”
这时的杨广确实沉迷在莺莺雀雀之中玩的不亦乐乎,又是吃酒又是吟诗的。不过,皇后倒真是冤枉了他,他心里还真有些记挂着皇后。不过,让他放弃这大好时光去看着皇后午睡,他也没这兴致。
想了想,他把苏苏招了过来,吩咐道:“你去悠悠阁看看,看皇后要不要吃点什么。如果她要的话,你就去找御膳房做一点去。”
苏苏领命走了,心里有些高兴。毕竟,她对那传说中的悠悠阁也是向往已久了,现在正好可以进去大饱眼福一下了。
来到悠悠阁前面,便看到一个宫女杵在那儿傻站着,看服饰像是贴身宫女。苏苏暗自奇怪,皇后在午睡,这种贴身宫女不是应该伺候在一旁,打打扇子之类的么?怎么会站在大门口?
苏苏边想着边走了过去,先福了一福,笑着说道:“这位姐姐,我是皇上身边的苏苏,特地奉皇上的旨意来看看娘娘需不需要什么吃食,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知为何,那宫女脸色略略有些发白,坚定地说道:“不用了,皇后刚刚睡下,吩咐过奴婢不要任何人打扰到她。如果需要吃的,奴婢会去伺候的,不牢妹妹费心了。”
苏苏皱了皱眉,这可是皇上的旨意,这宫女却拒绝地如此彻底,好像有些不妥吧?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可这是皇上吩咐奴婢的,若是就这样回去,奴婢怕也不好交差。不如姐姐告诉奴婢几道皇后爱吃的点心?奴婢去御膳房准备好了就送过来给皇后放这儿吧,等皇后醒了再吃。”
那宫女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真的不必了,皇上那里,我们娘娘醒后自会解释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苏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便准备回去了。没料到,随意一瞥,忽然透过帘子看到地上……
苏苏赶紧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和那宫女道了别,心里蹦蹦直跳,只盼那宫女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那宫女还是捕捉到了苏苏离去前的一丝不同,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地上,神色大变,简直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