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刚进入废墟就分成两拨,一拨两人留在了入口,另一拨自然也是两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进来的两人中,有一个看起来十分威猛,虽然个头上比不上郝俊,但他身上的肌肉极其明显,几乎要把衣服撑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凌厉的劲,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战斗,每一刻都在渴望着战斗。
另一人拥着裘,带着浅笑,喉咙上喉结十分明显,容颜却比女子还要灵秀,皮肤苍白如纸,病态恹恹,不见鲜活气息,却偏叫人觉得好似楚楚可怜的病美人。
他刚带着浅笑抬头看了一下雪,就低头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他从手指上的戒指中取出一块白色的手帕,用手帕捂住小巧的嘴唇,咳嗽得纤细的腰都弯曲似要折断一般,那一双蹙起的含烟眉,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那看起来很威猛的人在旁看得也皱起眉,眼中尽是不忍。
病怏怏的人看起来很年轻,却病得很重,手帕上不仅留下了一片红色的血渍,他的每只手都少了一个小拇指,看起来不像是人为,而是先天畸形。
所有人都从病怏怏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他的痛苦,陆小河也看到了,同时也看到了某些其他的东西。
刚才取出手帕的戒指应该是储物戒,这种拥有独立小空间的东西在地辰星还是很罕见的,拥有者不仅富还要贵,更要有地位,这位病怏怏的年轻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林轩看见病怏怏的年轻人取出手帕时,便皱起了眉,对陆小河和郝俊道:“这里太冷,容易冻伤,我们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吧。”
林轩话中有话,他已经意识到像以病怏怏年轻人为首的四人来到这里还摆出这样的架势,恐怕这里马上就要变成危险之地。
陆小河听懂了林轩的话中之话,却有不同意见:“冻不冻伤,我不知道,但这里稍后的雪景一定很好。”
陆小河说这话是在告诉林轩,留在此地虽然有风险,同时也有机遇。
而郝俊显然没听懂林轩和陆小河的话,道:“感觉不是很冷,应该不至于冻伤吧?”
林轩看着郝俊笑了笑道:“也是,咱们先在这看看也无妨。”
这时候,那病怏怏的年轻人已经停止咳嗽,只是苍白的脸越加苍白,就像一张随时都会被戳破的白纸。
看起来很威猛的人道:“大……公子,要不你先回住处,东西我们带回去就行了。”
那病怏怏的年轻人摆了摆手道:“那东西我一定要接,那事我一定要亲自做的。”
“可是……”看起来很威猛的人欲言又止。
“黑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刚出生那会儿就被断定活不过三个月,可我现在还活着。你放心,这点寒冷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病怏怏的年轻人把染血的手帕收进储物戒中,神态轻松了不少。
黑羊的脸上仍能看出他的担忧,但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叹息一声,抬头去看飘落的雪花。
是不忍再看病重的年轻人在寒冷风雪中的忍耐,还是在盼望着这场雪赶紧停下来,亦或是想着赶紧把事情做完把年轻人送回住处?
只有黑羊自己知道。
郝俊在旁边看不下,走到病怏怏的年轻人面前道:“病人应该好好养病,你该听他的。想当初我的叔叔就是因为不听医生的劝告,结果死在了田地了,结果尸体被野狗叼去了大半,弄了个死无全尸。”
说着说着郝俊语气中沾染上了悲伤,看来他的这位叔叔跟他感情应该很深。
病怏怏公子闻言一怔,看着郝俊好一会儿,苦笑道:“养病的病人都是可以治得好的,但治不好的病人只能趁着还有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而我这病已没得治了。”
郝俊摇了摇头,道:“天下好医生多得是,你不该放弃。”
“这天底下好医生多不多我不清楚,但能治得好我的好医生肯定是不多。”病怏怏的年轻人既像是对郝俊说,又像是对自己感慨。
“不多,那么就还是有的。”陆小河也走到病怏怏的年轻人身前悠然说道。
“所以我一直在找,边找边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病怏怏的年轻人看了看陆小河又低头观察了一下已把地面覆盖的白雪道,“今天的雪不错,至可惜马上就要变成红色的了。”
陆小河面色一变,手伸进装行李的包袱中,握紧里面的“小黑”。
这时候,忽听守着废墟入口的其中一人唤了一声:“公子。”
一道厉芒在病怏怏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他对陆小河和郝俊道:“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说完他已经领着黑羊走出瓦盖,双眼迎着看不见的风,裘上落上冰冷的雪。
从入口走来一人,手上拿着一个铁盒子,走到病怏怏的年轻人跪下道:“属下金辞,拜见云公子。”
云公子叹了一声道:“我说过的话你老是记不住。”
金辞恭敬道:“公子的教训,属下一刻不敢忘。”
云公子上前扶起金辞,道:“我说过,这种虚礼不要对我行了,可你每次见我都要行一次跪礼。”
金辞道:“是,公子,我今后会改正。”
云公子淡淡道:“你今后一定会改正吧。因为今天咱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片废墟。”
金辞大惊道:“公子,何出此言?”
云公子的眼中寒芒乍现,直射入金辞的眼里,道:“在我们进入之后,你就发动封锁结界将整片废墟封锁,既不能离开,也不能使灵魂传音向外发送消息。你以为我感知不道?”
林轩和郝俊惊骇更甚金辞,他们俩是一点都没感知到。
金辞被寒芒逼得向后退了几步,大笑道:“云公子就是云公子,我还是低估了你。”
云公子摸了一下储物戒,手上就多了一把剑。
剑身血红色,剑柄和剑刃却如白雪一般,就像是被白雪包围的血池,荡漾着醉人而又危险的剑光。
云公子握剑的方式很特别,他只是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而无名指低垂,看着不像是在握剑,而是在拿绣花的针。
云公子提着剑道:“现在还不叫外面那些埋伏的进来?难道要我斩了你,他们才进来?”
金辞见到云公子的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匆忙后退,待看到退到足够远的时候才稍稍镇定精神道:“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相信你对上这外面的百名精英也必定会倒下。你真该多点人的。“
云公子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竟露出笑容道:“我如果多带点人,你肯定不会把东西送到我这里。那东西对我很重要,值得我深犯险地。”
金辞冷笑着拍了拍手,他的身后便不知从哪冒出了十几个蒙着面的白衣人。
黑羊看见金辞背后的十几个白衣人时就笑了:“金辞,这就是你说的百名精英?”
金辞脸色一变,他身后有几个人,他还是感知出来的。
金辞转身面向那十几个白衣蒙面人道:“怎么就你们这十几个,其他的人呢?”
此时看着入口的两个人也走过来和十几个白衣蒙面人站在一起,道:“他们的同伙不就在这里了。”
金辞面色又是一变,指着那两人和十几个白衣蒙面人,说话都不利索。
“你……你……你们……”
“看起来我带的人虽然不多,但已经够了。”云公子的声音在金辞背后悠然响起。
金辞汗毛倒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速度极快,只是刚升上没多高,就又跌了下来。
黑羊嘲讽道:“金辞,你说你在卫城护军中也算结界法阵的高手,居然连自己在外面设的结界都忘了。”
“这金辞居然是庙外堂的人,那么这曾是金辞上司的云公子又是什么身份?难道和潘少卿有关系?”陆小河猜测着。
“你们修改了我设的结界?”金辞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对自己的结界一向很有自信,结果就这么被别人改动了。
云公子盯着金辞道:“我早就在收你的时候,让你想清楚自己的立场,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投奔了大皇子,所以说你总是忘记我说的话。”
金辞满脸绝望,瘫坐在地上,手上的铁盒也掉落在地上。
似乎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郝俊是这样想的,林轩时这样想的,黑羊也是这样想的。
黑羊走到金辞面前,正要俯身去捡,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黑羊急忙闪身,一把飞到插在了他的面前。
紧接着又有柳叶镖、细针等不下二十种,上百把暗器,同时射向黑羊,每一把暗器的尖端都闪着绿油油的光,显然是淬过毒的,而且这些都有真气附着,快,准,狠,黑羊眼看就要成了刺猬。
云公子却来到黑羊的身前,剑挥成圆,所有暗器一撞到这个圆,就好像累极了的壮汉,都失去了速度和威力,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黑羊从云公子身后闪出瞪着发出暗器的那个人,道:“邱仁,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被黑羊叫做邱仁的正是之前守着入口的其中一人。
邱仁在笑,嘲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