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纳兰如歌而言,三年前的自己,还只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开的骄傲小姐,没有日日夜夜的勾心斗角,时时刻刻提防着身边重臣的背叛,除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之外,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再没有从前的快乐,不苟言笑,但是现在,她已经渐渐的痴迷上权势带给自己的一切,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感到自己发出的每一道命令,一言九鼎,判人生死,其间的快感,把先前的怨气一扫而空,不可言喻。
放下手中的一封由新任易州大都督赵笃笙呈上的万言书,眉头微皱,下意识的说道,“小蒙子,去华文殿把郭先生请过来,就说我找他有急事。”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身高六尺的太监,低着头,掩盖起脸上的几分阴沉,小心翼翼的朝着面前服侍多年的主子鞠躬跪下,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让原来天真单纯的小公主变得如此的铁血冷酷,但他也不会不顾身份朝着这位注定会越走越远的主子出声质问,命只有一条,虽然自己早已经算得上是她的近身心腹,但是假若自己一不小心触摸到她的底线,那也就离死不远。
试想一个为达目的,就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能下令宰杀的屠夫,或许,除了自己,早已经不会去相信任何人和事。
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太监离去,纳兰如歌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一闪而过的杀戮在转眼间又被她抛出脑后,冷笑道,“小蒙子啊,小蒙子,或许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朕就清楚,你只不过是按照那人的意思,多年间无时无刻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却又贪生怕死,在最后一刻不敢对朕痛下杀手,现在还装得忠心耿耿,若无其事,真当我是那么好骗的?等时局一稳,到时候再拿你开刀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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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启禀陛下,郭澹然求见。”
“宣。”说完,纳兰如歌也不顾自己身份,便起身走到门口拉着郭澹然走进这个被誉为埋葬了大楚三皇五帝毕生才华的永和殿,这也是大楚朝的兴旺所在,数百年间,每一任的国主皆在永和殿呕心吐血,日理万机,到死,立储的圣旨也藏于正大光明匾之后,足见其重要性之强,而纳兰如歌登顶时,也是对外宣称,父王暴毙而亡,传位于自己,而事实如此,几个纳兰一族在外的门阀则心照不宣,而忍而不发,也是因为纳兰如歌有着这个不可或缺的政治资本。
谁也不愿意当第一个出手的人,枪打出头鸟,毕竟天下十二洲,纳兰如歌登顶之后,火速zhan有着其中的一半势力,也不容小瞧。
鹬蚌相争,鱼翁得利,或许,这才是目前所有人最担心的事情。
郭澹然略微迟疑了片刻,便迈开脚步跟着纳兰如歌走了进去,虽然至今他在朝野之中,还没有一官半职,但是大多数知情人清楚,在纳兰如歌继位的时候,许诺他以司徒一职,位列三公,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应,因为这在大楚朝来讲,司马也仅仅位居国师之下,而国师则多年不理政事,不言而喻的大楚第一重臣,可郭澹然却对随手可得的官位确之不受,一时举国哗然,幸好在纳兰如歌的刻意掩盖之下,不久便无人再提。
但事实是什么,恐怕只有郭澹然一个人清楚,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再上一步,除了国师一职之外,就是那把金椅,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到万不得以的地步,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功高震主之人,自古便没有任何好下场,这点,他懂。
就当太监送上茶点退下之时,纳兰如歌示意对方把门关上,不久便朝着身边的男子说道,“先生,南方和北方最近可有不少异常动作,虽然我占据着天下六洲,可是派遣过去的将领初掌权柄,较那两位经营多年的皇叔而言,没有半分优势,如果要维护眼前的状况,和荡平九州,您说应该怎么办。”
郭澹然微微一笑,从一开始接触纳兰如歌,到最后的帮她谋取政权,虽然自己一直强调让她叫自己的名字就行,但她还是如同最初的时候喊自己为先生,似亲进,却有几分疏远,但也无法改变,想了想,随后说道,“自从十八年前,先皇派遣梁王齐王出京之时,就应该会想道有今天的局面,对于当时而言,是明智的,让他们两人彼此牵制,此消彼长,但现在看来,无疑是放虎归山,从最先的名声弱,兵力小,逐步的巩固人心,招兵买马,朝廷也是熟视无睹,两位王爷也不是平庸之辈,就这样的从弱小变为强大,不仅仅是时机好,也可以说其中有几分是谋划得当,十八年了,足以让两只掉了胡须的饿虎张牙舞爪起来,况且假若他们两家联手举起清君侧,诛乱臣的旗号,挟天子以令天下其余六洲,那么大楚必亡,但幸好梁王生性多疑,我们只需要派遣使者安抚齐王,那便可以让他们心存疑惑,假若日后真的联盟,也为决裂埋下伏笔,前面,则可以为我们争取到三年的缓冲期,在这之间,你先安抚群臣,对外则先与梁王合作消磨齐王的地盘,所得之地,皆归梁王,对内则改善国家百姓衣食住行,施仁政,免赋税,到时等到两位王爷发现有诈之时,你早已是民心所向,不战而胜。”
纳兰如歌听完,心中的阴讳一扫而空,随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奏章,朝着郭澹然说道,“这里有一封易洲大都督赵笃笙今日呈上的奏章,里面的想法与你预想的不言而和,先生之才,如歌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