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就是水心常用的那面方方的粉色镜子。
以前,因为听说夜里十二点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从镜子里出来,所以水心一直很谨慎地把它压到书底下。
搬家后,由于忙碌和劳累,水心也就不太注意这些。
前几天,水心每晚洗刷完,总是习惯地拿着镜子看脸上的黑头是多了还是少了。用完了,随手把它放到外侧的枕头边。
第一天夜里,水心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浓重的低音对她说:“别把镜子那样放着。会有人从里面出来的。切记切记。”
然后,水心朦胧中,看见一个模糊的上半截身影穿过窗户飘了出去。
水心顿时大吃一惊,睡意全无,睁开眼睛,坐起身,房间内静悄悄的。手猛然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是镜子!那面方方的粉色镜子张着清冷黝黑的洞,正冷悠悠地看着她。
吓得水心慌忙打开灯。把镜子翻过来压住。看手机,凌晨2点36。重新躺下,头脑清醒,只觉全身嗖嗖地发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又迷糊了。天亮,看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昨晚根本就没打开过。心想,大概是自己的潜意识吧,是因为平时常记着把镜子放好,这次没放好,心里老惦着。
第二天晚上也没在意。用完镜子后,还是随便把它放到了枕头外侧。夜里,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床边走动。水心心里噔地一惊。
睁开眼,依旧是灰灰的,被外面灯光稀释了的夜色。看手机,准确无误,凌晨2点36。!霎时,周身冷透。怎么会这么巧,怎么都是这个时间!
白天仔细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读高中以前,水心最怕的一直是老虎,狮子,狐狸和狼。到了读高中,看电视剧,读书啊,开始害怕鬼,但也知道没有鬼。到了去外省读书,宿舍大姐鸟鸟讲,人体虚的时候,容易见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为此,水心对面床的绿儿还特地放了把剪刀在枕头底下。她说那几天她体虚。
当时水心还笑,又害怕绿儿夜里做梦拿剪刀剪自己。这么想了许多,晚上就把那把水果刀放到枕头底下。洗刷完,镜子又被忽视了。随手,放到了枕头里侧。支愣着。又困又累,一页书没翻过去,眼睛早已扯不开了。一只手摁下台灯开关,就睡着了。
好舒服的一觉,睁开眼,天大亮。镜子靠着里侧的墙,支愣着。水心一下子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眼睛清亮。一夜好睡眠。
接下来,每晚,枕头下牢牢压着那把水果刀,刀锋向外。再没凌晨2点36醒来过。你说,怪不?
尼姑庵的岁月 清冷的空气里,水心进了一个竹子环绕的尼姑庵内。
庵内幽静中透着清冷。一为徐娘半老的尼姑,穿着黑色的长衫,面孔宁静而清淡。不过,这种神情,水心喜欢。出家人不就是这种表情么?
所以她忍不住充满恭敬地和这位冷淡的出家人打了招呼。谁知水心的礼貌没有为她赢得对方的任何礼遇,那尼姑便毫不客气地吩咐水心挑水扫地。
修炼的日子,水心的生活清净而安心。日子淡淡地过着。
有人说上帝想让谁灭亡,必定让他先疯狂,那么,以此而推,上帝想让谁不安宁,也必定让他先安宁。
的确如此。水心的安宁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以前的俗债凡情就追随而来了。
先是某人来到庵外隔墙观望,继而又有人越墙而过,在水心住的房间外冷笑,讥讽。
水心被这些事情逼得快疯了。
谁知,这一切都没逃过那位面孔清冷的老尼姑的眼睛和耳朵。但是她不动声色。
直到一个深夜。老尼姑把水心提到她的房间内。
水心呆呆地站着,等候她的嘲讽和惩罚。
但是,她想的这些都没有发生。令水心吃惊的是:
老尼姑诡异而暧昧地朝水心笑笑,说: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来找你的。我不惩罚你。你帮我。让我舒服,就行。”
水心懵了,怎么帮?
老尼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全身脱光。仰面躺在到铺着干稻草的地面上。指着一个放在一边的勺子说:
“不用做别的,你只要把勺子里的东西撒到我身上就行。”
水心诧异地看看勺子,里面是棕色的沙土伴着白色的洗衣粉。
她迷惑地望着****的老尼。
老尼姑闭着眼睛真一脸猥琐地等待着。
水心突然感觉异常恶心。
强压着恶心把勺子里的东西撒到她身上。
老尼躺在稻草上,兴奋异常,仿佛鬼怪附体。耳朵、鼻子、眼睛、嘴巴------各处冒着白色的泡泡。
她一边打着寒战,一边嘴里喃喃地喊着:舒服!真舒服!
水心看着她那副丑态,心想:原来这些貌似清淡的面孔脏着恶心的欲望。真是恶心透顶。
这么想着,只见老尼扭动了一会便两腿一蹬,断气了。
情况变了,水心害怕起来:这人死了,谁作证她是自己找死呢。
官府的人来来往往,吆三喝四,在捉拿凶犯,老尼的家人也哭得天昏地暗,但是水心一直静静地陪在他们身边,无微不至。所以老尼姑的家人对水心充满了感激。
水心拼命的压住自己的恐惧,拼命的压住。只要她露出一分可疑的迹象,他们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后来水心又想,去官府自守吧,自守就不会死。
但很快发现官府根本不问青红皂白,抓了很多人,三教九流,有小商小贩,读书人,屠夫-----尤其对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相当恶毒。本来读书人也只是他们抓的充数的,但是都被一刀劈两半。看着他们这些作为,水心吓得冷汗淋漓。如果他们知道水心和老尼的死有关,水心会不会被一劈两半?
水心正害怕着,老尼的家人痛苦着,突然看了看她,说:“你不是整天跟在老人身边么?”看着他们怀疑的眼光,水心拼命令自己冷静。
但是心扔砰砰剧烈地跳着。
好在这时,说话的女人又继续伤心地哭了,并且摔倒了,水心赶快去搀扶她。这一搀扶,又让她把刚才说的忘了。
心仍是剧烈地跳着。水心双眼睁开了。天亮了。
好恶心的梦!
遇鬼 女汉子水心,是个热情善良,爱打抱不平的姑娘。所以在小伙伴们中间,深得人心。下班回家,这个闺蜜找她聊天,那个闺蜜请她吃饭,还有的小伙伴请她去玩。但是无论聊天,吃饭,还是玩耍,他们都会把自己的烦恼,不平,难以解决的问题,告诉水心,水心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们茅塞顿开,苦瓜脸变笑脸。
那天晚饭后,水心被小伙伴们拉着去西兮划船。夜晚的凉风吹着西兮的水,带来阵阵夜的清凉,雪白的浪花在桨声灯影里跳跃,翻滚,和着水心她们的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划着划着,小伙伴们有各种事离开上岸了,最后船上只剩下水心一个人了。
她不愿意走,一个人静静地划着。只有浪花的跳跃的声音,只有凉风丝丝的声音。水心的心渐渐充满了宁静,甜蜜的喜悦。
正沉浸在这独处的喜悦,水心蓦地听见远处的声音。那声音冰冷,仿佛穿透千年寒冰,表过来:“听说你是好人,你救救我们吧。”
水心顺着声音望去,几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黑发飞舞,看不清面孔。白衣飘飘,该是极美的,但是不知为何,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怎么会飘在水面上呢?
水心心中奇怪。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正在满腹迷惑间,几个白衣女子说:“过来救救我们吧,我们想离开这里。”
听了这话,水心越发迷惑了。这西兮,难道不是谁想来就来的,来了想离开就离开得吗?怎么会有人自己无法离开呢?
真是如坠五里雾中。这时,岸上传来小伙伴们的呼唤,水心来不及再想,就赶紧向岸上划去。
上了岸,水心的心里,深深地遗憾,因为匆忙和犹豫,没满足那几个白衣女子的要求。
小伙伴们嘻嘻哈哈,追逐着,向前走。水心满腹心事地落在后面。
小伙伴中的三胖,发现了水心的异常。停下来等她。
看着水心神不守舍的样子,三胖问:“怎么了?姐。”
水心说:“刚才我自己在那划船,看见几个人,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呢?”
水心把刚才的情景告诉了三胖。
三胖听了二话没说,拉着水心就跑。
赶上小伙伴们后,才松开手。
水心感到莫名其妙。
到了小区门口,小伙伴们散了,各自回自己的家。
水心回家,仍是满腹疑团。不光是那几个白衣女子,还有三胖的行为,也令人疑惑。
不行,不弄明白今晚是睡不成的。
水心拨通了三胖的手机。
三胖正在刷牙,嘟嘟囔囔说些什么,水心没听明白,但是她听清了一句话:“姐,等明天你站在太阳底下时,我告诉你。”
这小子卖啥官司,还非得在太阳底下才能说这事。
莫不是鬼?水心脑袋瞬间清醒,好像有人在里面吹了口气,各种迷雾一下子散开了。
要是早些年,水心想到这个字眼一定会恐惧得去和妈妈睡。但是现在,水心大学都快毕业了,无神论什么的都在她脑子里扎根了。怎么会信那个。
像往常一样,水心洗刷完毕,舒服地躺到床上。
知死 灰色的夜晚,一切都是灰色的。灰色的窗户,灰色的空气,连同睡眠的床,床上的枕头,被褥,都是灰色的。
女汉子水心就躺在这灰色的床上,恍恍惚惚,半睡半醒。她想,这灰色寒冷的夜里,是不会有妖魔鬼怪出来的,这么冷,谁不怕冷。
忽然,她见灰色的窗帘飘了起来,起了很大的风,风把灰色吹淡了,吹成了白色,然后,又给白色涂上了一层亮亮的光。亮亮的白色的窗帘就在这灰色里飘呀飘。水心未以为然。依旧静静地看着。
这时,白色的亮亮的窗帘间闪过一团橘红色的人影,还没等水心回过神来,这橘红色的人影瞬间变为白色,人已经到了面前。是位胖胖的,留着齐耳短发的老太太。面容和善,带着慈祥亲切的笑。水心心里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不恐惧。
水心好奇地问:“刚才我明明看见您穿的是橘红色的衣服,怎么变成了白色呢?”老太太笑而不语。
老太太和水心并排躺下,躺着躺着,就都睡着了。熟睡中,水心感觉有东西隔着自己的身体了。于是她伸手去摸。这时候,屋内的灰色一点点退去,灯亮了。水心看到摸在手里的东西,是一只蝙蝠样瘦弱的爪子。然后又找到另一只。然后看见一张愤怒的小脸隐藏在胡须似的刺丛中。
是什么妖怪呢?妖怪蹦起来,不见了。老太太忙着找,水心也找,怎么都找不到。
水心推开门,来到外面。外面是一片麦田。春天的麦子,在灰色的夜里散发出香甜的味道。为着这股香甜,水心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美好。她甚至想坐下来,静静吸取着香甜的春麦的气息。可是,就在她要坐下来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猴子样的东西,在那里蹦跳,叫嚣。水心迅速冲过去,可那东西瞬间消失了。停下来,它又在前面叫嚣、蹦跳,这春天麦田的美好,在水心心里因为这叫嚣、蹦跳,和神秘的消失,慢慢变成了恐惧,渐渐的,她不再追赶那个怪物,变成了躲藏那个怪物。
现在的情景是,水心和怪物围着麦田一圈圈的跑,追赶。被追赶的是水心。水心的恐惧越来越大。多跑一圈,恐惧就加一级。
水心想,不能这样下去,必须离开这片麦田,藏到怪物不敢去的地方。
水心这么想着,眼睛看到了附近的一排房子,房子被院子圈了起来,想起平时,那院子里进出的人会和自己打个招呼。水心就一溜烟地跑进了那个院子。
进了院子,怪物真的没有跟进来。
水心的心踏实了。开始打量这院子。院子里比外面更恐怖。外面是能看见光线的灰色,灰色中,能看见绿色的春麦。可是院子是黑色,全然的黑色。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洞。没有一个人,别说平日里见的那些进出的人,连人牙都没有。门是生锈的,破损的,冰冷的。破损处通往一个更黑的,更深的洞。那洞,冒着幽幽的鬼气。
水心匆忙跑出了这令她更恐惧的地方。
出了院子,灰色更淡了,怪物不见了。有两个小女孩在骑着儿童自行车玩耍。水心问:“你们不认识我吗?我还和你们玩过呢。”一个小女孩说:“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了,因为你已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另一个小女孩推了她一下不让她说。
不是这个世界的啦?
为什么天始终是灰色的呢?为什么一切都是灰色的呢?
水心的脑袋,混沌极了。
难道?
水心举起自己的双手,手已经干枯的不成样子,习惯性地搓搓手,手上干枯的肉,像被捻成的面球,一块块掉下来。原本隐在肉里的白骨,像埋在土中的白瓷瓶,隐约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