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小孩像石头一样的向下坠落,就像看着自己在向下坠落一样,眼皮很沉,慢慢合上,心在不停坠落。
也许,那个死小孩说得对,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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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俗城里,那一座金碧辉煌,最高大挺拔,雄奇浑厚的楼宇,就是冰家的府邸。
堂屋里,正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凤凰翱翔图画,一张金色八仙桌居屋子中央,琼玉为觞,宝石铺地,真是奢华之极,但也显得俗气之极。
冰氏家族是天俗城里最俗气的家族,也是最有钱,最有权势的家族。
此刻,这个最俗气的家族的堂屋门前,站着八个最讨厌俗气的人,其中有七个人是穿着白衣,白鞋,手持黑剑,而有一个人连剑也是白色的。出了这八个人外,还有十六只雪白色的仙鹤,散发着灵气,一看就绝非凡种。
虽然,天俗城里的的人很俗气,但男方欲和女方结亲也要遵守古老的礼仪传统,讲六礼。六礼分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咱们先说第一礼纳彩,简单的说,纳彩就是男方请媒妁向女方送礼。
天俗城里,请媒妁送礼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请八位媒人来送礼在天俗城里就没见过了,更何况这八人并非天俗城里的人,而是山门里修仙悟道的人。
修仙悟道之人是什么人?
仙人!
人世间,没有修炼根基的人都都这么称呼它们。
其实,凡是体内含有灵根,被大门大派相中后,修炼出一定得道法就成了世俗眼里的仙人。仙人自古以来就高人一等,看凡人可以乜着眼睛看,也可以用两只鼻孔朝下看。
修仙慕道之人不喜世俗礼仪,不讲究婚姻嫁娶,更不原意与俗世女子结缘,但这些天修宗的仙人不仅来了,还按照天俗城里的礼仪,带了隆重厚礼。
冰家府邸,高阔的堂屋门紧闭着,金碧辉煌的堂屋里,冰九胖坐在一张金光闪闪,镶嵌着宝石的大椅上,本来就长的很俗气的他,在闪闪金光里显得更庸俗了。
冰九胖不是一般的胖,腰是别人的两倍,肚子上的肉往下坠,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上,镶着两粒绿豆子一般大小的眼睛。
冰九胖拿起八仙桌上的一壶酒,一口灌下,挥手招呼站在一旁的管家阿三过来,仰着头说“此次,天修宗派人来提亲,你怎么看?那些彩礼收还是不收?”
管家阿三低声说道“天剑宗主之子剑悟天,不仅长的如同天人下凡,更是剑道奇才,这门良缘,小的认为可以结下。”
“那就接下了。”冰九胖端起酒壶,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
“只是,这些仙派之人一向自视清高,怎么就会跑来这座最俗的城里,向最俗气的一家人提亲,太不和常理了。”冰九胖道。
“老爷哪儿俗气了?老爷那是天俗城里最不俗气的人。”管家阿三说。
“老爷我怎么就最不俗气了。”冰九胖说完,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躺在紫檀雕龙大椅上仰头看着头上的吊顶,那是一盏华丽无比的水晶宫灯。
“有钱的人都不俗气,最有钱的人当然最不俗气了。”管家阿三说。
“说的好!”
冰九胖哈哈大笑起来,仰头灌下一壶酒,这张八仙桌上,最不缺的就是酒。
冰九胖拿着一盏金酒壶,推开门走了出来,管家跟在身后,手里也拿着一壶酒,只不过他是帮老爷拿的。
“在下柳听涛,见过九爷。”那八人里面,手持白剑的男子拱手行礼说。
“不愧是修仙之人,一看就与众不同,气宇非凡。”冰九旁说。
“九爷谬赞了。”柳听涛拱手说”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令女与我宗少主之事。“
“好说,都好说。只是这来就来了,干嘛还带这么多大鹅儿过来。”九爷眼里冒着油光,瞧着大白鹅儿继续说道,“鹅儿肉好呀!不仅味美,吃了还很补人。“
同来的天修宗派那七人已是怒火中烧,脸上清一阵,白一阵,却是柳听涛风雅如常,笑着说”九爷,这回你可说错了,这不是大鹅,这乃是仙鹤。“
九爷刚触到唇边的酒壶又放了下来,看着那些雪白的大鹅儿说“仙鹤?那岂不是味道更美,更补了。”
这一次,连柳听涛感觉到气结了,只是依旧笑着说”九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仙鹤肉不能吃。“
“这仙鹤肉不仅味苦,而且肉质含毒,断不能食,食之伤肾。”柳听涛解释道,不远处的那两列仙鹤似乎也听懂了一样,不停的点脑袋。
哎!可惜了,如果是伤心伤肺就好了,九爷往嘴里灌着酒,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候,一个妙龄少女从曲廊上走来,伫立在亭台上,倚着栏杆向这边儿张望。
少女穿着一袭大红裙子,手里持着一柄水绿色的宝剑,红绿相配,本很别扭,但细看这女子,却别有一番说不出的美丽。
“九胖子,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臭道士。”少女扶着亭台的栏杆,大声说,一点也没给这个九爷面子,更没给这些修道仙人的面子。
九爷脸上有些挂不住,挠着脑袋,讪讪地说“这就是俺闺女!去天韵山修了几天仙,在家里谁的面子也不买。”
八个御着仙鹤而来的名门修士,盯着九爷,一阵无语,天韵山山是什么东西,自家可是来自天南第一宗派,论派头可是无出其右,论实力那绝对是第一。
九爷招呼众人来到堂屋里,又叫管家去叫天俗城里最好的厨子,买最好的酒菜,设宴款待。天修宗八人随九爷来到堂屋里,九爷随意选了个上位下,柳听涛则选了个下位,正对着九爷坐下,其余七人,站立在八仙桌两边。
其实,八仙桌上还可座六个人的,只是坐了六个还是得站着一个,于是七个人都默契的站在两边,谁也不落座。
堂屋外的庭院里,人去院空,没人管的十六只仙鹤,展开翅膀,绕着楼宇飞翔盘桓,壮观美丽。这一座在天俗城里最俗气的府邸里,顿时显露出几分仙家之意,若远离了人间烟火,远离了俗世气息。
堂屋里,人算不上少,却算的上安静,说话的声音一直只要两个。
九爷拿起酒壶,向柳听涛敬酒,九爷是一个俗人,豪气的俗人,不过现在已经变文雅了很多,敬酒都不用酒坛子,改用酒壶了。
柳听涛拿起一壶酒,一饮而尽,气定神闲的说“九爷,你看,这一桩婚事怎么样?”
九爷看向窗外,看着那些绕着楼宇飞翔的仙鹤,睁着一条眼缝儿笑着说“好说,好说。”
九爷都说好说了,柳听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打紧送礼便是。
天俗城嫁娶有六礼,第二礼乃是问名,既是问女方生母姓氏,问女方出生年月,生辰八字,在找人卜问吉凶,看是否吉利,成婚与否。
原本行六礼得分六次来,次次都得送礼,天修宗毕竟是方外之人,远离俗世,且修行不容浪费时日,也就不那么一一遵守礼仪。
如此,第一礼之后直接就行第二礼,纳彩之后便是问名,这一次,柳天涛八人带的彩礼很多,除了正绕着楼宇愉快飞翔着的仙鹤,还有仙丹,仙药,仙酒,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凡间罕见之品。
柳听涛从怀里,摸出一个紫木盒子,递给九爷,说“这是家师炼造的小天丹,凡人吃了延年益寿,修炼之人吃了可以填补枯竭的灵力。”
八仙桌旁站立的七人听了柳听涛说的,在一看那紫木盒子,眼睛都红了,这可是救命之丹,两人交战时,出了修为境界,比拼的就是灵力。灵力率先枯竭的一方,一定是战败的一方,修真界大多数的时候是很残酷的,胜生败死。
九爷喝了口酒,笑着接过,叫来管家,命他将这紫木盒放入库府里。
小女的姓氏,九爷到记得,至于小女生母的姓氏,与小女的出生年月,生辰八字,他到是真的记不得了。九爷只记得小女的生母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其余一无所知。
九爷记得自己那几年特别爱喝酒,一喝必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顶多就是在醉和半醉之间。当有一天他终于清醒的时候,发现小女已经牙牙学语了。
九爷不好意思的说,“小女的生辰八字,真不记得了,你知道的,我这人爱喝酒。”
柳听涛说“没关系,这段良缘上天早已注定,不需要生辰八字,不需要卜问吉凶。”
柳听涛继续送礼,一礼,二礼,三礼,四礼,五礼,只差最后一迎娶之礼了,九爷笑的合不拢嘴,八仙桌旁的六人眼睛都看红了,礼品太珍贵罕有了。
天修宗少宗主,迎娶一个凡俗之女,本就有失体面,怎么会送上如此重礼,八仙桌子旁边的这七人很是想不通。
柳听涛知道在天俗城里,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父母之命不可违抗,于是,他此次来便直接找上了九爷,恳请能接下这一段良缘。更何况天修宗贵为道门翘楚,宗主之子看上任何凡俗女子都是她们的福气才对,如此重礼在前,没不同意的道理。
不一会儿,佳肴美味便端上桌来,吃菜喝酒的只有柳听涛和九爷两人,其余七人却是站立在七仙桌两旁,就像是仆人一样。哪一家府邸里,也没有仆人站在一旁看老爷吃法的,即便仆人愿意,老爷还嫌倒胃口了。这七人感觉自己比仆人都不如,狗才会在主人吃饭的时候一旁看着,想到这儿心里更是气闷。
九爷让管家叫小女冰烟雪过来,这一次倒是给面子,冰烟雪来了也没出口就叫九胖子,而是娇声喊道“啊爹!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道士。”
也许在别的地方,他们就是仙人,从别人口里喊出来他们也是仙者之类的,但在天俗城不一样,天俗城太俗气了,有钱的才是仙人,没钱的就只能是道士了。
天俗城有自个儿的规矩,仙规也管不着的规矩,仙规只管束仙人嘛!
柳听涛涵养高,笑着瞧着这位冰家小姐冰烟雪从堂屋门外款款走来,对于樱桃小嘴里吐出来那臭道士几字充耳不闻,而其余七人则是紧握手里之剑,气闷得紧。
五礼已过,柳听涛和九爷商议着第六礼,亲迎之礼,何日迎娶。冰烟雪站在一旁听呆了,纵使少女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但这亲迎之礼还是知道的,他爹这是要把她嫁给别人啊!
冰烟雪心里想,阿爹这那是把她嫁了,分明是把她卖了,生气的说道“谁要嫁给你们这帮臭道士。”
冰烟雪在天韵山上修炼的时候,经常听师傅她老人家说天修宗之人如何的阴险狡诈,行事狠辣,简直是一群披着袈裟的的屠夫,迟早得天道好轮回,报应灭满门。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由不得冰小姐你做主了。”柳听涛看着九爷,笑着说“九爷,你说对吗?”
“对,当然对,这可是古老的传统礼仪,怎么能不对,不遵守了呢?”九爷说。
冰烟雪见她爹真心打算把自己卖了,哭闹道“爹,女儿还小,可不想嫁人。”
“在等三年十八,到那时候在嫁过去,现在只是订婚,订婚。”九爷对女儿说。
九爷并不是不痛爱这亲生闺女,他也是为闺女着想,毕竟,这天修宗少主剑悟天,修为品行在修炼界早有耳闻,可不是那混账之人。
冰烟雪哼着气说”那好,到时候我去师傅家,找师傅去。“
柳听涛冷笑着说”那好,到时候就去灵云仙山迎娶冰小姐。“
柳听涛在说“灵韵山”三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这算是威吓吧!
柳听涛知道冰烟雪不是普通弟子,而是灵云仙山三峰主的亲传弟子,知道三峰主上邪真人脾气古怪爱护短,修为也是高深莫测。但是这又如何,他们可是明媒正娶,经女方生父应允了的。
有理走遍天下,柳听涛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挡在天修宗前面的无理之徒都死光了,更何况他们这次是真的有理,父母之命,明媒正娶。
九峰十二剑,天南第一宗,天修宗这在修炼界如雷贯耳的名号,谁没听说过呢?冰烟雪不想给师门惹麻烦,立马改口说“不是烟雪不想嫁人,而是烟雪早有相好之人了。”
九爷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圆了,在桌上拿起一壶酒灌下后骂道“是那家的小兔崽子,敢打我冰家小姐的注意。”
柳听涛阴笑着“在下也想听听,冰小姐的相好何方神圣?。”
冰烟雪摸着额头,正想胡编乱造一个假名出来,谁知这时候,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屋顶开一个大洞,一个少年砸了下来,砸在八仙桌上,佳肴四溅,玉盘里那一天红烧鱼正好盖在没有修为的九爷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