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去世不过百日,就算是堂兄屋里的嫡长女也没有大办周岁宴的道理,所以这次抓周只是宴请了杭州城里有名有姓的几家人罢了。
到了时辰,依着规矩摆了香烛祭拜,小姑娘坐在拼起来的八仙桌上,周围摆满了各式玩意儿。小姑娘也是个不肯歇的,双手往前一撑,蹬着小腿儿撅着屁股就要爬起来,逗得众人笑个不停。她一双乌黑的眼睛到处看,似是什么都喜欢。
林忆慈和平帝坐在上首,听到旁边怀阳郡主怀里的林儒低声问道:“娘,我抓了什么?”
怀阳郡主摸着鼻子呵呵笑,林儒抓周的时候,那是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林忆慈也听洛嬷嬷观礼回来后说过,记得清楚,当时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林儒坐在正中,大眼睛东看西看的,半晌都没出手。怀阳郡主出声哄他抓,堂兄顾士雍更是急得这个那个的跟他说话,只比他大半个月的堂姐顾士亭也急得嗷嗷叫,林儒依旧稳如泰山一般。
等到林谦都琢磨着是不是该开口催他了,林儒突然就动了。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林儒左手抓了支笔,右手抓了一把桂花糖。一屋子人哄堂大笑。小小的林儒自然是不知道旁人在乐呵什么的,他只跟着笑,紧紧抱着他的笔和桂花糖,一个人在那乐不可支。
因着抓周的事情不太光彩,因而三年过去了,怀阳郡主都没跟林儒说过他抓周时的事情。此刻见儿子问起,轻轻捏着他的脸颊想说,话还没出口,就见八仙桌上的女儿动了。
小姑娘弯下腰去,伸手就往前抓去,小家伙抓的是《论语》。小姑娘刚抓住《论语》,另一只手又要往别处探去,就被林谦一把抱了起来。
“看来我们的姐儿,以后也会聪明睿智的。”林谦笑着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小姑娘被打断了,也不恼,回头在林谦脸上吧唧吧唧留下一串口水。
小姑娘抓完了周,宾客们也没马上就散,三五成群的凑在一道说话。怀阳郡主拉了拉林谦的衣角,压着声问他:“姐儿还想抓呢,你打断他做什么?我瞧着他在往那把枪伸手。”
“见好就收,谁知道姐儿下一手会抓什么。”林谦弯着眼道,说完林谦又对平帝道,“老爷不妨给小女赐个名?”
平帝想着点了点头,说道:“阿谦和怀阳伉俪情深,是夫妻中的典范,依我看,不若就取伉俪的俪?”
林谦拱手道:“多谢老爷赐名!”
于是,小姑娘的名字就确定了,林俪,念起来倒是蛮顺耳的。林忆慈瞥了林谦一眼:“既然抓周礼已经成了,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平帝耸了耸肩膀:“你要回青城山?成,我明儿去瞧你。”
林忆慈重重一哼,大步冲了出去,一边大吼大叫:“清风,去给我卖两条狗,要最大最凶的那种!谁敢闯青城山的小院,就咬断他子孙根!”花厅里的平帝陛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清风倒是听话,还真整了俩大狗来,瞧着都十分壮硕,牙齿锋利,眼神凶恶,一看就是能看住家的那种犬。清风说:“夫人,这是狼狗,您说要最大最凶的,奴婢找遍了整个青城村,买了这俩,您看还满意吗?”
林忆慈当然满意,她点了点头,道:“拎出去拴门口吧!”
清风应了一声,忙牵着两条大狗出去了。林忆慈笑眯眯伸了个懒腰,这下子,平帝进不来吧?
早饭陈家的已经预备好了,碧绿的荷叶膳粥很是开胃,用猴头菇为主料开了一砂锅的素山珍汤,香得勾人馋虫,醋拌鸡丝豆芽闻着酸溜溜的,芥菜豆腐汤熬得奶白浓郁,清炒大叶芹更是绿油油动人,主餐是香菇馅饼与一碟糯米滋,唯一的一道荤菜就是珍珠鱼丸,鲜美无比,一点也不油腻。
昨儿吃了太多油腻东西,的确该换换口味了。“正好我也还没用早膳呢,再去取一副碗筷来。”外头响起了那个叫林忆慈气得牙根痒痒的声音。
林忆慈一块糯米滋刚塞嘴里,当场就忘了咀嚼了:“你……你怎么进来的?”
平帝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看就很得意的样子,说道:“慈儿,你那两条大狗,瞧着凶悍,可惜虚有其表呢。等回了宫,我叫狗舍挑着好的獒犬给你养着?”
林忆慈当场火冒三丈了:“你把我的狗怎么了?”
平帝轻描淡写地道:“随便遣个侍卫,敲晕了而已。”
林忆慈差点气岔了气,陈家的已拿了新的碗筷来,毕恭毕敬搁在桌上。平帝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起筷子就开吃,一边吃一边点头:“不错不错,很是清淡爽口。”
林忆慈那叫一个气啊,合着你是来这儿蹭饭的?
烈女怕缠郎,这话还真是至理名言。接下来的日子,林忆慈被平帝缠得当真怕了!
林忆慈搁凶悍狼犬守门,平帝让随从侍卫给敲晕了进来,蹭吃蹭喝不说,还趁机揩油!林忆慈气得够呛,只得拿起扫帚,才把平帝给赶了出去。
“两只没用的蠢狗!今晚我要吃狗肉火锅!”想那狼狗再凶悍,御前侍卫是何等身手,岂会收拾不了?“还有,把大门钥匙给我拿来!!”锁上门还不行吗?林忆慈就不信了,平帝好歹是个堂堂皇帝,还能翻墙进来不成?
结果,第二天,迷迷糊糊睡醒,刚准备洗脸的林忆慈,忽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清风屁股着火般进来禀报,一脸哭丧的样子:“夫人,咱们大门被人给撞开了!”
林忆慈石化了。不消片刻,便见平帝陛下大摇大摆进了她的内室,讪讪笑着说:“慈儿,回头朕叫人给你把大门修好。”
下一秒,林忆慈手持着一个软枕,便往平帝身上狠命揍!她也真是气坏了,竟忘了,软绵绵的枕头怎么能把人给打疼了?打了一通,也只把平帝衣摆上的玉佩给蹭了下来,摔在地上,倒是给摔碎了。
反倒是把林忆慈自己累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