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奎宁神色古怪的看一眼殷桃:“皇上自见过格格,珍奇物事就走马灯一般往格格那里送,格格想什么时候见皇上就什么时候见,这些您都没有一点感触?”
“这——应该不是为着那个意思吧。”殷桃弱弱的辩驳,那段时间顺治却是极为诡异的赏了她不少好东西,让她觉着浑身不对劲儿,又猜不透顺治的动机。东西就收在那里一样都不敢动。
至于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奎宁不说她还真没那么觉着,总归每次要找都能找着就是,难道——
“皇上只是料到了我要说明月阁的事——”殷桃无力的举证。
“明月阁算是什么东西?十来万兵马皇上都能剿灭的了,区区几个江湖逆贼,皇上早就布置下了天罗地网,格格以为皇上真没找到他们老巢么?”奎宁冷笑一声,答道。
“那他又允了我去做这个间谍?”殷桃终于问出最想知道的东西。她一直对顺治成竹在胸的样子有些惊疑。那是个不好对付的男人,她一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他的才能给孝庄和多尔衮掩盖了下来,英年早逝又使得他的卓越天赋不得尽兴施展。她作为一个投诚的小反贼,顺治居然就那么轻易的信任了她,还担保了她的安全,又赐予她丰厚的身家,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万分没底。
“格格觉得自个儿是满人还是汉人?”奎宁反问。
这个问题让殷桃心里头一窒:她是个彻底的汉族人,穿越之前20多年没见过半个满人。只是因为现代的‘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思想而并不觉得满人汉人有什么高下,只是历史走向将满人汉人推到敌对的位置而已。可是她确实不是什么满人……
“皇上对格格一开始关注确实是因为明月阁,而后便不知不觉变了,这恐怕连皇上当初都没有想到。但是格格出身毕竟改不了了,皇上便想顺水推舟的给格格在这上头记上一功,同时也洗清了那些嫌疑。”奎宁微微一笑,定定的看着殷桃的眼睛:“格格跟皇上要奴婢的时候,皇上一点犹豫没有的把奎宁给了格格,并且拨了许多自己的贴身暗卫过来,叮嘱奴婢一定得护得格格周全。其中意味,还请格格自己斟酌。”
殷桃听了奎宁这一番话,心中委实惊疑不定,回顾着与顺治接触的那些时光,只觉着仿佛是有那么一丝一缕的暧昧调调牵绊在其中,可是,她什么都没做,一举一动都将自己影藏在规矩之中,恨不得谁都注意不到自己,比不得别的穿越女显山露水,惹人惊叹。
所以,凭什么啊?殷桃陷入苦思冥想。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老记挂着那丫头。”顺治临窗站着,纤长笔直的身影被秋日午后的阳光打上一层薄薄的影,眼睛望着檐下叶子有些打卷儿的盆栽:“一开始是想看她究竟要玩什么花样,给了她一些靠近的机会想看看她要做些什么。后来——”
顺治眼神柔软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似回想什么一般笑道:“后来发现她竟然迷迷糊糊的放过的很多良机,一点没有做间谍的觉悟。虽然说惹的事特别多,可是没有一件不是她被动受着的,我才开始想——这丫头也许并没有朕想的那么有心。”
“皇上看起来是真的喜欢那位宛若格格了。”屋内另一个人回答道,那人身着满清官服,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六岁模样,身量高大魁梧,高鼻深目,五官突出俊朗,皮肤细白,脸色却红润健康,一双眼睛湛蓝湛蓝的,他站在顺治身后,持一口有些蹩脚的汉语笑着说:“臣倒是有点期待见到这位让皇上都心动的特别女子了!”
“可是——她恐怕不愿意进宫来,朕几番与她说笑,都只见她淡淡的毫无反应,甚至有些避之不及,让朕心里颇不是滋味。”顺治说到这里眼色一黯。
“不慕荣华不求富贵,不因皇上是天下之主而趋近献媚,这不正是皇上想要的感情么?”身后男子淡淡一笑,眼神里掠过一丝欣赏:“这样心境平和的女子真不多见,皇上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只是要想得到皇上向往的那种真情意,就得抛下皇帝的架子,拿一颗诚心去接近,又怎会得不到佳人芳心?”
“抛下皇帝的架子——”顺治沉吟半响,忽的相通什么般笑开:“好了,明天就带你去她府上溜达溜达,也好解了你多日以来的好奇。”
只可惜没有等到天明,殷桃的郡主府里终于迎来多日不曾露脸的明月阁右护法绯曦。
殷桃做了多日的心理准备,见着绯曦甚至产生一种‘终于盼来你了’的如释重负的感觉,热泪盈眶的样子吓了绯曦一跳,倒退三步警惕的环顾四周。
“你放心,没有埋伏。”殷桃看出绯曦心中惊疑,立即切入重点:“传国玉玺我找到了,就在这郡主府中。”
“真的?”绯曦脸上一喜,快步走到殷桃面前:“在哪里?快拿给我。”
“带我走,我就将玉玺给你。”殷桃心里一横,直接盯着绯曦双眼,定定的说。
绯曦显然没料到眼前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得到的命令是:一拿到玉玺,就将这背叛了明帝的不肖公主杀死。这一下变化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问道:“你不是决意做你的满清格格么?”
“我改主意了。”殷桃一脸镇定的回答,心里面却同时有七八面小鼓敲啊敲,尽量用流畅的语调将这几日想的托词说出:“满人毕竟非我族类,我自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便夜夜不能安寝,之所以之前那样逃避你们,只是因为你们一点消化的时间都不给我,就让我接受这么大的变故,我逃避也是人之常情。”
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细心观察绯曦面上神情。绯曦听了这一番话显然是态度柔和了许多,但是仍然心存怀疑,横眉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与那清狗皇帝勾结一气想要耍什么诡计的?”
“拜托!我是前朝公主,会找死去和当朝皇帝说实话么?”殷桃做出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样子来,直视着绯曦眼睛,深吸一口气,叹道:“我只是想回到我的族人身边,去我生父生母的坟前祭拜一番,难道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亡国之女的存生之地么?”
这番言语果然触动了绯曦,她脸上缓和下来,甚至泛起了一丝温情:眼前之人毕竟是大明朝硕果仅存一位公主。沉吟半响,做出了决定:“好,我便带你回去。”
殷桃心里一定,全身紧绷的肌肉这才松了一松,只觉得脸上再也撑不住那淡定表情,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带你去取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