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就是力量,这句名言是几百年前的英国先贤培根说的。只是在从象牙塔中走出,逐渐开始面对社会后,许多人都会面对一个让人很尴尬的境地:在这个社会上,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好像一点也不值钱。许多人不知道是知识真的不值钱了,还是自己没有学到真正的知识,他们都迷惘了。那个时候的安德烈也是其中一员,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自己白读了五年大学。不过他现在却深深地为自己缺少知识而遗憾,幸运的是,不久之后他就能够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那也就能够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了。在这个世界,知识可是真正的力量。
“知识就是力量”,安德烈在嘴里喃喃了几句。在寒冷的雪地里待了小半夜,几乎要冻僵的安德烈深刻地认识到,先贤的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要是他知道风兔、魔猪的生活习惯,那么他也就不会常常空手而归,他下的陷阱现在已经很少能套住风兔了,看来这个世界的兔子要更聪明,毕竟人家也是魔兽,虽然只能够放出那种杀伤力不大的风刃(安德烈觉得那还不如说是“风棍”),连厚点的衣服都无法刺穿,速度也不快,但若是被击中了也得受伤。至于魔猪,那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去捕捉了。
安德烈见过一两个猎人扛着死去的魔猪贩卖给商人墨菲,价格都不低,虽然没法子和风狼比,但也比风兔要高多了。只是他开始打猎这半年来只见过一次魔猪,那一次还是一个小小的魔猪家族,有足足七八只魔猪。他安德烈早已经从姐姐嘴里知道,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就是死在了魔猪的脚下,他引开了魔猪,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儿女的生存机会。在那一次遭遇中原来的那个“安德烈”还是被一头魔猪撞伤,这才有了他的穿越重生。
听姐姐莫妮卡的描述,这些魔猪不仅性情凶悍,还能发出碗大的土球,厉害得很,就是好些个男人一起上山砍柴火时碰到了魔猪都是避得远远地,完全不敢招惹。遇到那七八只魔猪时安德烈可着实有些吓住了,他极力地把身子紧紧的贴在草丛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些比野猪还要凶悍许多的魔猪收去了他的小命。
上一辈子小时候他可就听说过多次野猪伤人事件,后来甚至听说在东北野猪是连老虎都不愿去招惹的猛兽。到了这一世,安德烈对能发出土球的魔猪就更是畏惧了。直到请教了好几个猎人,对魔猪的生活习性有所了解之后,他才开始打上了这些山中猛兽的主意。自制弩弓,就是为了猎杀魔猪。只不过,在他认为有魔猪出现的地方连续几个晚上都扑空了,白白让坦比克陪他一起冻了好几个晚上,最后却有一只倒霉的风狼成了弩弓的第一个战利品,倒是完全的意外之得。
虽然前世他的家乡常有野猪出没,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就连他们村子附近都常有野猪光顾,但对于野猪,他了解的很少,只知道野猪喜欢晚上出来拱地;到了这个世界,对于魔猪,他知道的就更少了,仅限于附近农人们的只言片语,还是这段时间来特意向那些猎杀到了魔猪的猎人们请教,这才知道了一些魔猪的活动规律。就凭这些东西,加上一张他自制的弩弓,他就有了向魔猪动手的底气。
这不得不让安德烈感叹,在这个知识都被上层阶级垄断的年代,知识就是真正的力量,巨大的无法抵御的力量。这让安德烈更加坚定了要掌握知识的决心,作为一个重生者,先天就具有了别人所没有的巨大优势,但他若是不想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想让姐姐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就必须要学得这个世界的系统知识,这也才让他有机会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大约凌晨两点到三点钟的时候,安德烈醒了过来。现在是夜里最冷的时候,薄薄的两层毯子盖在身上感觉还是有些冷,远远没有前世的棉被来的暖和。可直到现在他就没听说过谁家里用棉被的,大家都用的毯子,有条件的用毛毯,像他们这样穷些的就用厚点的布毯子,听说有些家里赤贫的连毯子都没有,就只有睡在干茅草床上硬捱呢。
“记的是《狼图腾》里说狼皮最暖和,比狗皮还要暖和的多,想来这风狼皮也是很暖和的,不然也值不了七百个铜子,下次若是有机会再搞到风狼,这皮子一定要留下来当被子,不然冻都能能把人冻死了。这才是寒季刚开始,以后才是真正的冷呢!”
在前世他虽然也不喜欢冬天,却没有这样怕冷过,想来应该是这幅瘦弱的身体的缘故,特别的耐不住寒冷,虽然这几个月来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但是离那些健壮的农夫们还差得远,就是姐姐莫妮卡都比他耐寒多了。把头伸出毯子才一会,脸上就有些冰凉,这就更衬托的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的莫妮卡的身子特别温暖,让他很是依恋,舍不得起床。寒季到来以后,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冷,他也觉得每天晚上从姐姐温暖的怀中离开也需要更多的意志力了。
但是不起来是不行的,或许现在坦比克正在朝他家走过来,就等着他一起出发呢。安德烈轻轻地挪开了姐姐抱着自己的手,悄悄地下了床,但还是惊醒了莫妮卡。
“安德烈,你就要进山去了吗?”
房间里很暗,但安德烈还是看的很清楚,黑暗中莫妮卡的蓝色的眸子闪闪发光,正在关切的望着自己。或许是因为强大的精神力的缘故,黑暗对他的视力影响很小,不说视如白昼,但他在黑夜里看东西也能看的很清楚,再加上他现在那有些变态的记忆力,在夜里进山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嗯,现在还早,你再睡一觉吧。没事的,我带上了弩箭的。”安德烈捏了捏姐姐的手,再替她摁了摁毯子,拿起两只弩弓挂在腰上,再把装弩箭的袋子斜背在肩上,从锅里拿了两个煮熟了的薯根揣进兜里,又看了眼黑暗中姐姐那闪闪发光的眸子,出屋去了。
寂静的黑夜里靴子走在冻得硬实的地面上的“咯”、“咯”的声音渐渐远去了,然后就听到了几声狗叫声,但也很快又沉静下去,黑暗中又一切都回复了寂静。
莫妮卡没有再睡着,她仍然睁着眼睛看着门的方向,虽然黑暗中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很担心安德烈会遇到什么危险。
几个月前,安德烈不过是在傍晚时去山上制作陷阱,捕捉风兔,再第二天早起去解开陷阱,她就已经很担心了。虽然安德烈说他没什么危险,但那毕竟是风兔呀,从小到大,她还是听说过几次风兔伤人的故事的。而且山上也不只有风兔,还有魔猪、风狼,这些凶猛危险的魔兽都喜欢晚上出来找食吃,也许哪一天弟弟就会碰上了呢。他又是那么小,已经十一岁了,却还比那些八九岁的男孩还要瘦小些。而且好几次安德烈都带着几块乌青回来,明显是被风兔给伤着了,这让她怎么能够不担心?
莫妮卡好些次要陪安德烈一起去,但弟弟总是不肯,他又特别厉害,每次她想偷偷跟去都立刻被安德烈发觉了,几次过后她也只有乖乖的坐在家里等待,为他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后来坦比克也开始和弟弟一起去下套子,有了个子高大,比牛犊子还要健壮,特别会打架的坦比克陪着,她的担忧才少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怕得厉害。
好几次,莫妮卡都看到安德烈向那些扛着魔猪来卖的猎人大叔询问,问些和魔猪有关的事,她就开始了新的恐惧。她也知道,弟弟现在变得很厉害了,比那些猎人大叔厉害。从弟弟讲的那些奇怪而有意思的故事就知道,弟弟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弟弟,她的那个仍然瘦瘦小小的安德烈有了很厉害的本事,再看到安德烈连那个“弩”都能做出来,莫妮卡也对弟弟非常崇拜。可是,她还是很担心。那毕竟是魔猪呀,就连爸爸都是被魔猪杀了呢,安德烈要是真的遇到了魔猪,那他能用弩射死魔猪吗?都说魔猪喜欢好几只在一起,爸爸那次也是五六只魔猪一起来的,那安德烈只靠两只弩能射死全部的魔猪吗?虽然安德烈说的信心满满,可莫妮卡还是觉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空空落落的,很难受。
“要是你真的碰到了魔猪,碰到了风狼,弟,你可千万别逞强,我不要什么风狼、魔猪,也不要什么金币、银币,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爸爸,妈妈,你们可要保佑弟弟!”
看着黑暗中隐隐约约的爸爸妈妈的模糊的脸,莫妮卡觉得鼻头发酸,蓝色的天空般纯净的眼睛里飘起了水雾。
“坦比克,这边走,小心些,这里有颗野柚树,别给刺着了。”
安德烈一边给坦比克提着醒,一边不时的观察着四周,看看会不会突然遇到什么猛兽。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虽然他看的也不远,但黑暗对野兽的限制更大,相对来说还是他更占便宜。这段时间正是野兽们长膘的最后时刻,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始下大雪了,那时候它们再想找到食物可就困难了,安德烈相信它们会趁着这最后的机会大吃特吃,就算夜再黑些都会出来找食。
坦比克小心翼翼的跟着安德烈步伐,倒也走得不慢。他对安德烈能够在黑暗里看清山路已经一点都不奇怪了,安德烈的种种神奇现在在他看来都很自然,因为他已经完全肯定,安德烈就是他说的故事的“天才”,无论有什么厉害的本事那都是应该的,因为安德烈是天才。
只是安德烈不许他和别人说安德烈的各种厉害的本事,就连告诉父母兄弟都不许,这让他有些郁闷,但他还是忍耐住了,虽然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忍耐不住了。他答应过安德烈不告诉别人,那就不告诉别人,安德烈说这是“男子汉千金一诺”,他坦比克也是一个男子汉了,像故事里说的那样的男子汉。
今天可以碰到魔猪吗?会碰到风狼吗?是不是还是打几只风兔回去?坦比克很想问安德烈,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安德烈已经放慢了步子,走几步就仔细地四处张望。坦比克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栎树林里的边缘,这里是魔猪最喜欢出现的地方,这里有它们最喜欢的橡子。坦比克已经看到了一棵棵模糊的栎树。
黑暗里一棵棵栎树看起来都是奇形怪状的,就像是爸妈讲的故事里的那些妖魔鬼怪一样,但是现在的坦比克已经一点都不害怕了。此刻他只怕脚下踩到枯枝发出的“咔嚓”、“咔嚓”声会被魔猪听到,要是吓跑了魔猪那就可惜了,那样又要白跑一趟了。
至于魔猪可能会像他们进攻,坦比克一点都不担心,有安德烈在,几只魔猪又有什么好怕的。
“今天运气不错,真的碰到了魔猪,还是一只落单的魔猪。”
安德烈忽然拉住了坦比克的衣襟,用力扯了扯,轻声说道,然后两人就不再往前走,免得走路时发出的声音惊醒了那只正在一处小坡前激情地拱着地的魔猪。
这只魔猪比他看过的那几头被猎人猎杀的魔猪还要大些,都和安德烈记忆中的家猪差不多大了。
坦比克并没有看到什么魔猪,但这一静下来,他也听到了轻轻地“哼哧”、“哼哧”的声音,看来这头魔猪离他们并不远。
“今天真的可以杀一头魔猪了,幸好,没有再碰到风狼!”虽然坦比克已经很努力地驱逐了心中对凶恶的风狼的恐惧,而安德烈一举射死风狼也给了他许多勇气,但今天没有碰到风狼,他还是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取下弩弓,装上了弩箭,安德烈递给了坦比克一只,“待会记得帮我上箭。”他将装弩箭的袋子交给大个子,袋里装着四只装上了铁箭头的弩箭,理论上总共有六次机会,不过他自然希望能一击奏效。
安德烈稳稳地端着弩弓比划了好一会,摇摇头又放下了。
“这里有点远,没把握。坦比克,我们再走近一点。”安德烈在坦比克耳边低声道。
大个子点了点头,安德烈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但是安德烈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感染了他,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想要撒一股尿,忍了忍,坦比克又将这股突然到来的尿意忍了下去。
“魔猪看得不远,不过它们的耳朵厉害,在挺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人的动静,我觉得他们能听到一百五十多步那么远。在上风的时候能听得更远。”这是一个猎人告诉他的,但是安德烈觉得有些不对,现在他们离这只魔猪还不到八十步,可是它显然没有发现有两个对它不怀好意的家伙,仍然在欢快地拱着地,地上已经被它拱出一个小坑。
“公猪嘴边长着两颗牙,那牙齿挺长,锋利得很,不比刀子差,可要千万小心了,莫被它顶到了,那可是能破开肚子的,衣服一点都挡不住。”
在那头魔猪抬起来猪头四处张望的时候,安德烈看到了猪头面对他们的那颗在黑暗中显得惨白的锐利獠牙,确实是挺长的,就像是长在嘴边的锋利匕首,若是被它挂到了,恐怕要开膛破肚。
两人没有直接朝着魔猪走,而是逆着寒冷的山风从侧面向靠近魔猪的一个小土坡走去,他们在下风处,想来那头魔猪也听不到他们极力放轻的脚步声。
“也奇怪,那魔猪为什么这么喜欢拱地呢?这里又没有什么草,它能从地里拱到草根么?”在小土坡上可以看到那头魔猪还在拱着那个小坑,可是那里没长什么草啊,不都说魔猪喜欢拱草根吃吗,这头公猪在干什么?
安德烈想了一会,还是弄不懂这头魔猪在干什么,但他知道这些只知道依照本能做事的动物们绝不会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显然它是在地里寻找食物,看来魔猪也不是只吃草和橡子的。
聚精会神地瞄了好一会,安德烈稳稳地扣下了扳机,弩箭在黑暗中闪电般飞出,瞬间就没入了那头公猪的脑袋。这头倒霉的公猪呆滞了一会,连半个猪头都还埋在小土坑里没有抬起一下,就“砰”的一声轻响,摔倒了地上,显然已经毙命了。
“安德烈,射中了么?”听到声音,坦比克也大约猜得到是魔猪死去摔在地上的声音,虽然安德烈叮嘱过他在山上尽量少说话,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别说话,小心引来风狼。我们再看一下,要是还有别的魔猪,我们就再杀几头。”第一次就轻松得手,这让安德烈心气高涨,本来不打算去招惹魔猪群的,现在他也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弩弓的威力确实不是盖得。舒东坡,谢谢你小子了!”
舒东坡是他前世的大学同学,爱好兵器的他拥有一把真正的军用弩弓,也曾经在全寝室的室友面前演示过如何组装军用弩弓。多年过去,安德烈本已遗忘了弩弓的构造,但重生以后前世的记忆却变得极为清晰,那只他当年羡慕不已的弩弓在他的脑海里清清楚楚,这才有了他现在的这两支威力不俗的简易弩弓。
果然还有别的魔猪,数量还不少,四大三小,足足有七头,而且离他们不远,就在那头魔猪下方大约五十米左右的小山谷里,都正在那里埋头找食,还不时地欢快的“哼哼”几声,吃得不亦乐乎,看来是那里有很多的橡子。
这么多头魔猪,安德烈自然不会利欲熏心要去干傻事,现在老实点把这头死去的魔猪拖下山就是很大的收获了。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这么近的距离,这头公猪倒地的声音也不算小了,又是在这样寂静的山林里,它们都没有要过来看看的迹象,这让安德烈有些怀疑那个猎人说的话,但他也知道人家没有骗他的必要,毕竟他也是送过一些礼物的呢,应该是那些猎人自己都搞错了。
魔猪的听力恐怕没有那么厉害,那它们又是靠什么来发觉一百多米远的猎人的呢?耳朵不行,眼睛也不行,那么是鼻子吗?不大像,魔猪的鼻子看起来是挺大,但是它们整天都在拱地,这鼻子又怎么灵敏的起来?魔猪可不是狗啊。
看来那些猎人只靠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祖先相传的经验得到的知识也不一定对,还要他自己去分辨真假。实践出真知,以后再听到了、学到了什么东西也不能随便相信,得有自己的思考、实践才行,要是随随便便的相信别人说的话,相信书上的东西,恐怕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这一点一定要时刻牢记。
两人悄悄地拖着这头差不多有两百斤的公猪往来路走,其实主要是坦比克在用力,瘦弱的安德烈只不过是尽力搭把手罢了。看到坦比克小臂上健壮的肌肉,和他那连衣裳都遮掩不住的块块坟起,安德烈很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长得像大个子这般高大健壮。不过这辈子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他也知道作为先天不足早产儿,又耽误了这么多年,自己以后能长得和正常人一般高大就算不错了。想到这一点,他觉得有些遗憾。即便是他早就明了,高大强壮其实不能代表力量的强大,但作为一个男人,谁不希望自己长得更高大一些,更健壮一些呢。
走到了山脚时,天色已经亮堂了,虽然阳光被大山阻挡,但两人都知道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安德烈手上的弩弓可还没取下弩箭呢。
两人坐在路边放倒的树干上,大口吃起了安德烈带来的薯根。
“安德烈,我看那个魔猪是在拱老鼠洞。难道魔猪也吃老鼠的吗?”
“哦,那是老鼠洞嘛?我不认识呢。”
“是老鼠洞。我都挖过不知道多少,不会认错的。”
“那看来就是了。哈,没想到魔猪居然也吃老鼠,那么以后我们不如叫魔猪叫小猫吧!”
“哈哈。。。。。。”两人都欢快地笑起来,欢乐地笑声在这寂静的山野里穿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