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花?”冷芷艳轻轻重复一遍,有些疑惑,“既然必死无疑,那你又要如何医她?”
“冷姑娘,你一开口便说错了两件事,”石之澜以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望着她,嘴边一丝狡黠的笑容,“第一,我何时说过是她?第二么,我又是何时说过要医她呢?”
烛火猛然间跳动得厉害,一缕青烟袅然,灭了。
冷风不期然扑面而来,一个声音从外面幽幽传入,似远还近,轻柔雅致,如泣如诉,似是有人在吹奏箫笛,那笛音仿佛有勾人魂魄之能事,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沉醉其中。
冷芷艳心头猛然一跳,刚要出声,却只觉心神恍惚,眼前陡然一片模糊,场景瞬间忽而变化地陌生起来,待她再看清楚时,这里哪还有半点梅府的影子?
一片春意已深,朦胧细雨斜下,有一抹明丽身影,打着油纸伞,站在满树洁白的槐花下,如画美景。冷芷艳望着那朦胧身影,竟有些呆了,这场景,这身影,如此似曾相识。她带着几许不确定,有些忐忑地唤出一句,“娘,娘……真的是你吗?”
“艳儿,过来……”那美妇人轻轻颌首,转过脸来,罗裙轻舞,笑意盈盈,正远远对她招手,冷芷艳不由一震,那面容,依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不是娘又是谁?“娘你果真还活着?我没有猜错。”她不由惊喜万分。
“别过去……”斜刺里突然跳出个声音,却是清晰而严正,倒是令冷芷艳恍惚间止住了脚步,可是那明明是娘不是吗?“艳儿……怎么不过来呀?娘很想你……”
“娘……”她正踌躇不定,后颈上却突然感觉一阵刺痛,“啊……”她终于轻呼着醒过来,再看石之澜,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她身旁,月色稀疏透入屏风,映照出他有些戒备的脸庞,虽然没有言语,但他的神情已然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刚才所言非虚。
两人近在咫尺,一股奇特的淡淡清香却钻进冷芷艳的鼻孔,顿时令她心旷神怡,自在安定下来。她微觉惊讶,却对眼前之人莫名信任起来,毕竟刚才是他救了她。
“时限已到,主人在等你,出来吧。”
笛声不知何时已停,而突如其来的男声,让冷芷艳意外更甚。
听口气微微带了一丝得意,但又怪得很,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生硬的不似出于人之口。冷芷艳不由皱了皱眉,不似人?她的思索猛然停顿在这几个字上,难道真是幽冥花作祟?她很想出去看看,这开口之人究竟是何模样。
不过她立刻发现,这开口之人所指,乃是他们身后的梅尚云。
但她的眼角余光,却瞥见那黑暗之中,从那帐幔之上透出幽幽蓝光,冷芷艳不由心中一动,而石之澜的眼神也不由怔了一怔。
屋外笛声陡然间转了个调子,气势凌厉而丝丝扣入心弦,呜咽幽怨,悲戚如斯。那点点蓝光竟然光芒大盛,点点光点汇集成一个盈盈花蕊状,含苞待放,遇声瞬间便有一束极盛光芒追着那声音方向飞去,只听得外面“吱吱”乱叫,片刻之后恢复宁静,而幽蓝也在顷刻间黯淡下去。
这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对于冷芷艳却是生平所未见,石之澜只是略微带些意外,随即走出门外,片刻折返,手中拿着一样黑幽幽的物事,“刚才作祟的便是这东西……”
“这世上果真有人能草木操纵之术?”烛火再次点燃后,冷芷艳看清他手中所拿,原来是半截已经截断的木头,显然是灼烧所致。
“对方不过是折了草木之兵,他们还会回来的。”石之澜双眸清亮,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已领教过九幽冥曲的厉害了,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九幽冥曲?”
“听说此曲能唤起人内心最深之向往。你刚才在幻境中所见,应该是你最想实现的愿望吧?若是刚才流连忘返,就回不来了。”石之澜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那么其他人……”冷芷艳突然想到梅府上下其他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们?只有自求多福了。”石之澜言简意赅,却是径直走过去察看梅尚云,冷芷艳也跟随他一起走近前,却见梅尚云手上丝毫没有任何银丝缠绕之迹,不由大奇,下意识便抓起她手来,想仔细端倪,刚触及手心,却如同触电一般,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等再次醒来之时,所在之处却是山腰上一处平坦,环望四周,青山滴翠,连绵叠嶂,一派自然风光,极目远眺,群山之间夹着一抹光滑如镜的碧波,天湖相映,云雾缭绕,出尘不染,此地便说是人间胜境也不为过。而离她几步之遥,一座竹庐静静伫立,翠竹环绕,清静雅致,只是门似乎虚掩着。
难道又是幻境?她心里嘀咕道,于是集中意念,可是再次睁开双眼时依旧在原地,周围景致并无两样,她只犹豫了半分,依旧向竹庐方向走去,一边小心观察周围一切动静。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进去!”一个娇柔的女声突然响起,却带着警戒意味,让她嘎然止住脚步,一个鹅黄身影,此刻正站在竹庐一侧的竹林旁,盈盈远眺着那一汪澄澈碧湖,此刻回转身来望着她,眼神里却是惊喜之色。
“梅尚云……”冷芷艳不由后退两步,握紧手中流云剑。
“放心,我现在不过是一介冥魂,”她幽幽叹道,却又目光坚定的望向她,“能遇上你也算是我的幸运,那样东西恐怕也只能托付给你了,你千万要保管好。”
“什么东西?”
“若不是冷大哥,恐怕我也见不到你了......”她叹了一口气,一边从袖里取出一样东西来,轻轻放在冷芷艳手中。
“冷大哥?”冷芷艳心头一跳,没注意手中的东西,“他也来过梅府,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梅尚云摇了摇头,突然背后响起一声惊雷,远处的景致已然消失殆尽,却是如潮水般的黑暗涌来,“快走……他们快来了……”梅尚云似乎有些焦急。
“他们是谁?你呢?”
“我走不了……”最后印入她眼帘的是梅尚云无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