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麟见胤禵一走,便奔出书房,往婉婉曾经住过的小院子里跑。越过昭惠身边,仿若忘了有那么一个人,看也不看一眼。被门槛绊了一跤,爬起来,顾不得疼痛和满身尘埃,风吹起他的袍子,辫练子在身后甩,他就像得了失心疯,拼了命往前跑。
昭惠软了身子坐在椅子上,趴在一旁的矮几上失声痛哭。
胤禵出了和熙贝勒府,能想起的便是顾莹莹。想起那天摘桃子的事情,他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策马径直朝郊外而去。
到了院子外头,他见里头黑灯瞎火一片,心里更加慌乱。他推了门进去。门竟然没闩,吱呀一声大开。如旋风一般卷入院子里,推开房门,果然如他所料,也没有闩,这座房子已经人去楼空了。
突然涌起的伤心淹没了他,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泪,就在不知不觉中唰地滑落。坐在回廊的长凳上。他心如刀绞,把头埋入双腿之中。想起那日,他万分自信地对叶婉婉说,“女人爱上一个人,便会为他去做任何事。”
只是没想到,最后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的,便是这个他说会为自己做任何事的女人。
顾莹莹踏进院子,便见到那孤零零的影子,在月色下,孤独地伏着腰,她的泪顺着月牙样的眼角滑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捂着嘴巴,悄悄出了门。
平复了情绪,她打起伪装的笑脸进了门,站在胤禵面前:“十四爷。”她的声音像起了涟漪的水波。
胤禵嗖地站起身,眼角有些红,期盼地盯着她看。
顾莹莹避开他的眼神,进屋子点上油灯。
胤禵紧跟着她身后道:“她是不是在你这儿?”
顾莹莹背对他摇摇头,贝齿咬着自己的唇。
“你说谎!”胤禵掰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忘记她的双眼,眼神里有着失望。
顾莹莹压下心里的不忍,淡淡地开口道:“十四爷来这儿有什么事么?”
胤禵笑,冷冽的笑:“我刚才第一句话便是问你,她是不是在你这里?你摇头。你显然知道我在问什么。现在竟然问我来这儿有什么事?”
顾莹莹愣了一下,心中暗骂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一面耍赖下去:“十四爷什么意思?莹莹我真的不知道。”
“婉婉在哪里?”胤禵又问了一次,语气更加森冷。
顾莹莹檀口微张,一脸惊讶道:“八爷才送我回来啊。今天不是你们的新婚夜嘛?”说着她低下头,掩饰心里的伤心。
胤禵的手扣着她的肩膀摇晃:“你不说是不是?你们商量好了要逃走。为什么你不走?你既然知道我利用你去设计八爷,为什么你不走?”
顾莹莹抬眼看他,自己能说,自己是因为舍不得他,所以不愿意离开?他会懂?他会回应自己吗?不会!他只在意一个人,而那个人,却要逃离他的身边。
胤禵松了手,一拳打在旁边的酸枝木红桌上。嘭的一声巨响,桌子震了一下,油灯倒了。声音在大宅中回荡。
火顺着油流到桌上,很快燃烧起来。顾莹莹慌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桌子烧起来了!她急得团团转,就要出门去提水。
胤禵抓了她的手,扯著她不让她走,站在火光中一动不动。
“你疯了!”顾莹莹平日娇滴滴的声音拔高后带着尖利。
胤禵笑得如地狱来的索魂使者,眼神看着顾莹莹,却仿若穿过她看着很远的地方:“烧了吧!都烧了!不需要了,她不要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反正都是一死。我要你告诉她,我爱她,我真的爱她。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权势,地位,自由,甚至生命!”
“你走吧!”他放了顾莹莹的手,垂下头去,一滴泪,两滴泪,火已经烧得不可收拾,浓烟四起。
顾莹莹拉着他,扯着他往外走:“走吧!我求求你,别这样,走!”她哭红了眼,咳嗽着,浓烈的烟已经呛得她喘不过气来。火已经蔓延上了房子。
胤禵却是目光空洞,盯着远处的山,朦朦胧胧中手抚上顾莹莹的脸,却颓然放下,刚才一闪而过婉婉的脸,不过是幻念而已。
“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真的,但是她让我告诉你,你会活着,皇上不会杀你。她让我告诉你,她不恨你,真的!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她觉得曾经爱过锦麟,可是有时候却想着你。”顾莹莹见他不动,哭着跪在他的面前:“求求你,不要这样,走吧。只要活着一天,你便有机会找到她。你不是爱她么?当着她的面给她说。走吧······”
胤禵听了,拉起顾莹莹便往外走,自己这样冷静的人,为什么遇见了叶婉婉的事情,便这样失去了理智!是啊,只要自己活着一天,便能找到她。
顾莹莹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往外跑。看着身后烧起大火的房子,松了口气。
胤禵上马,伸手给顾莹莹。
顾莹莹愣了一下,把手递给他让他拉自己上了马。她靠在他的胸前,心神有些恍惚。没想到,第一次,和他那么亲密,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带着麝香的味道,那是一种让人迷恋的男性气息。她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
胤禵的心中,却有些苦涩,还记得上一次,他抱着婉婉,也是这条路上,他吻了她,她闭着眼睛,没有拒绝。心中一痛。那一幕清晰地,在脑海里放大,再放大,她的脸,她闭着的眼,好似每一根睫毛,在他的记忆中依然清清楚楚。她的身体,不似顾莹莹这样丰满妖娆,她的娇小让自己砰然心动。
顾莹莹抬头看胤禵脸上飘忽的表情,他们此刻,离得这样近,从没有这样亲近过,然而她却觉得,他离自己好远。那眼神,没有焦距,脸上的表情却异常柔和,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令他觉得温柔的事情。他竟然望着远处的如墨的山,偶尔绽出一抹宠溺的笑来。
“十四爷。你还好吧?”她有些担心地开口。
胤禵回了神,恢复一脸冰冷:“只要抓着你,她也许会回来。她不敢去锦麟那里,既然已经嫁给我做了庶福晋,锦麟便不敢收留她。除非偷偷藏起来,永远不让她见人。即使那样,只要我让人跟着,也能找到。八爷那里,也不需要你了。我兵符已经交了出去。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他想要我死,我也活不成。”
顾莹莹一愣,他竟然,自己把兵符交了出去?为什么?!难道这就是皇上把婉婉许给他的原因?他竟然冒这样的险,就为了娶婉婉?或者说给她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