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一声轻微咕音,从肚子内迭迭响起。杨麟已忙了快大半时辰,当下再也顾不得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喘息起来。
直喘息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杨麟方才慢慢站起,随手从不远地马贼尸体边拾了把马刀,低骂了几句:“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不去山中享福,却来这里如此折腾,偏偏学艺不精,害得小爷也被拖拉下水,陪同你们一起倒霉。”
“这便叫——王八无路找上门,乱跳沸水成鳖汤!”杨麟一面低骂着,一面用马刀割开那马贼的尸身外衣,戳来翻去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他穷搜翻捕下,仅仅是找到了数个样式古怪地青瓷小瓶和几锭银子,其余的再无它物。
“呸,你妈的身长无吃食,做鬼也是饥!”使劲在那马贼身上踹了几脚,杨麟对翻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当下再无兴趣的转过身来,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到了另个看上去是小头目的马贼尸体旁,重复起前面的动作来。
这一次的翻找,倒是大有所获。那小头目割开的内衣里找到的两个小小包裹,一包是风干阉制好的野味肉脯,另外的则是小一包金叶子。杨麟老实不客气地拿过那小包金叶,同腰身麻衣绑在一起后,舔舔嘴唇,扯起片肉脯的直接送进嘴里大嚼起来。
拔开从马贼尸体上找来的水囊木塞,刚是灌了几口水,一声声自前面响起的凄厉狼嚎,忽然再次远远得传了过来。只是这次的嚎声,比起前面的来,已是相近不过里许余地,竖耳听细间,更是觉得它们转眼即到。
杨麟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拿过那几根早就预备好的,插在宇文霜身后那株大树枝干内的松脂火把,连扔是甩得砸在了前面数米远地柴枝堆里燃烧起来。
顿时,一面宽不过数丈,高达里米之许地燃燃烈火,就宛如一道天然屏障般,熊熊遮挡于杨麟和宇文霜身前的数丈空间内燃颇吐焰。这地势选得极妙,背靠大树,树腰两侧及树身之后就是座百米宽拓地活水池塘,嵌嵌屏挡的无可去路。
杨麟前面直忙的大半时辰,便是不停拾取地劈砍那些粗木柴枝,用以堆造这块抵御狼群的熊熊火堆。斜斜瞪了眼宇文霜,杨麟心中嘀咕:“这病婆娘也不知到底什么打算,无端要老子劈柴玩火,累得小爷惨苦不堪。若是害怕狼群,随便找匹马儿上去逃了就是,何苦搞得这等麻烦?”
似乎同是听见了那声狼嚎的宇文霜,慢慢睁开了眼眸。映照于她雪白脸蛋上的炽红火光,就有如茫茫雪景中盛开得一朵朵鲜丽梅花,使她那原本苍白地面容间略显出了几分娇柔神采。
望着那神采间越发娇灿的宇文霜,杨麟情不自禁地咕噜吞咽了几口唾沫:“倾本佳人,奈何为恶。所谓怨怨相报何时了,这婆娘恶是恶了点,但长得其也不差,若是她愿贴身做保小爷护卫,花瓶之余,还能帮我教训那臭小娘皮,岂不爽哉?”
“你这小鬼眼球滴转,面色不定,定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罢?”宇文霜面无表情得看着杨麟,冷冷道:“你即中了我的独门密手,就该好好坐地,安生望月。不要在本座面前妄打什么鬼主意的胡思乱想,否则的话,吃苦的只会是你这小鬼自己。”
“老子就想把你讨过来做做便宜花瓶,你奶奶的又能奈我几何?”杨麟心中虽是这么说,但他前面连吃了宇文霜几个耳光后,自然也学了乖,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山中有虎不能行的道理。当即冷哼一声,干脆不言不语得坐在宇文霜身边默默吃着肉脯,心中却仍是把她骂翻了天的不停YY。
“拿来。”望着宇文霜伸来的玉手,杨麟闻言一楞:“拿什么???”
宇文霜不再和他废话,一把抓过他手中肉脯的抢了过来,随即检出其中五六片还没被杨麟吃到的完好肉脯,放在嘴边同是默默地吃了起来。
“我还以为大侠都是不用吃饭的!”看着宇文霜重新抛回到自己身上的,那只剩下数片薄小干瘪地残缺肉脯,杨麟咬着嘴唇,阴阳怪气的哼哼着。
“大侠的确是不用吃饭,大侠还有用不完的金叶子!”宇文霜右手轻勾下,那一小包原先拴在杨麟腰间麻衣上的金叶子,当即被她随手拿过,同自己身上的秀囊荷包袋裹在了一起。
“我...。”杨麟心中狂怒下,一句‘****奶奶’的刚要忍不住大骂出口,只听数十道凄厉狼嚎,陡然在他们身边十余丈开外的地方连续响起。
原来两人对话间,那远在里许之外的深山狼群,早已顺着前面越来越浓地血腥味寻了过来。除了十几匹没有栓好,或是早先听闻着狼群叫声时,就已大力挣脱掉疆绳跑开的马匹外,剩下的数十匹马儿,纷纷惊恐撕鸣得在原地上蹦跳不已。
数十头黑灰毛茸,唇齿边不停滴唾着丝丝涎水,整体看起来无比膘利的精悍狼群,在几头前面探路的独狼带领下,迈着细碎兽步的缓缓行来。只见它们越是靠近猎物,这些野狼便显得越是小心,踏行的兽步也是越发缓慢了下来。
两头探路的独狼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匹离它们最近的,同时也是这些不停原地踢打嘶鸣得马匹中,最为激动的匹高头健马身边,略有狐疑的打量了周围几眼后,实在不出有丝毫可疑的其中一头独狼,立即扑身跃起,一口咬在了那匹健马的脖子上。
‘扑哧。’一股子猩红滚热的浓浓马血,顿时顺着马脖边嗞拉喷出。不过片刻时分,嘶声间不时发出着几声低低哀鸣,但身体却越发疲软的健马,终于悲戚地慢慢软倒在了地面上小身抽搐着。一时间,被那股浓浓血腥味,刺激得立时凶悍狂嚎地野狼集群,纷纷按耐不住得纵前连跃,向着那些仍是在原地折腾地马儿们抓扑嘶咬起来。
透过轻盈腾舞的炽红火苗,望着池塘对面边那场上演得血腥画面,杨麟有点不忍地闭上双眼,嘴里则是发出了几声不明含义的低低叹息。
兽禽怕火,乃是天性。虽是隔着面池塘,但于熊熊火光下还是有些畏缩惊惧的狼群,仍是只敢在池塘对岸的啃食转悠,至于那映照着一波波通红炽焰的水纹浪面,则是一步也不敢靠近的向前迈动。
似乎对这场群狼啃食,看得眼皮不眨地宇文霜,向着杨麟浑然不意的冷哼一声:“你不愿看,是因为觉得这些马儿很无辜,而狼群却很残忍?”
杨麟闭着眼睛,轻声摇头说:“我不愿看,是因为或许在我眼中,这些马儿的确很无辜,而同样你的眼里,那些狼群又何尝不是为了生存呢?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念与思考,在对立阶层下,我们无法否定于它人的意愿与思绪,但是,如果在允许的情况下,我希望能够尊重于它们的生活和快乐,仅此而已。”
宇文霜有些古怪的盯看了杨麟几眼,神情复杂的说:“看不出你这小鬼,说起伦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这么本事,何不去考个功名博论,日后无论文武出身时,也好光宗耀祖些?”
宇文霜的这番话,倒是没有丝毫讽刺于杨麟的意思。原来天朝前期的南北对峙时,南朝李阀的军系部镇中,文武全才、风度翩翩的统军儒将可谓是大有人在。
当时只要是南朝的领军将领,你光会作战布阵、指军冲杀还不行,如果想要更上一层楼,慢慢往上爬得话,还要会吟诗作对、举月悠语、烹茶论势...等等儒风雅意,才得令人尊立,升迁日快。
金戈行来踏天下,秋风初起万里惜,一朝儒将旦无数,漫漫黄沙埋故人。这首将军行,讲得就是天朝开国之初,李阀一统南北,权倾天下时的军威盛状。
后来天朝初立,太祖皇帝李钰为了遏制当时的各地权阀豪强,对其治下民众商宦的肆意兼并,同时加强中央政权对地方上的集中统治,从而创办了科举制度,用来选拔其地方上的各级任免官员,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有效行政手段和监察措施,用以逐步打破和监管于地方上权官勾结的遮天行漏。
南方自古以来就是文风清心,骚客挥金的流连忘地。到了天朝中期时,因为科举制度的逐渐完善,使得除了北方杨阀的数郡领地未能渗入外,中原各处的郡地权任上,已慢慢转换成了士子文官们的欢欢天下。
司高将落,重文轻武,逐渐代替了天朝初立,太祖皇帝李钰创办科举,为其所言文武双治时的镇守之效。但是,这种过度奢立的科办文风,就如同某些附人腰肾的毒瘤恶疾般,使得中原李阀统治的花花江山内,一度出现了过于腐败得糜烂之势。
到了天朝中后期,永乐帝李显即位时代的三年大旱,关东、关西、陇南...等地豪强起事,以及天衍教、圣元教、明教...等邪教的不断聚众作乱,导致了李阀皇权曾有过一阵摇摇欲坠,面临各地招讨兵戎连续吃紧的高危时期。
但所幸当时杨阀的统郡境内,出现了大股漠北胡族的聚焦侵袭,使得李阀政权的边防形势暂且稍宽,方能不断抽调数路镇守北疆的精锐士卒,回师中原平叛,才得以远水救火,暂熄了权民之乱。
只可惜内乱虽平,天朝的元气自然也是已犹大伤,支撑起平叛抚恤地军兵粮饷,约有小半是依靠江南赋税的高额抽调,才赖以全撑大局,勒腰紧过。所以当时的李阀皇权,为了再一次加强对地方权阀和民众的集中统治,除将部分皇室外戚子弟,分封到富庶地区总任诸王加以征收税务外,更而全新了组建了一系列的衙司机构,用以镇守和监视地方上的豪强权阀。
首先制办的统治机构,便是直辖中原六十七郡的镇守司衙门府。镇守司衙门由李阀内廷直接掌控,司治内务全为皇帝身边的亲信大太监主管,包括每一地的司府统镇,也都是由内廷中受到皇帝或司务大太监亲信的宦官充任。
这些镇守太监的权势极大,监军、掌印、刺秘、督银...等权无所不有,他们除了直接由内廷政权任免外,几乎等就同于地方上的小朝廷一般骄纵显赫。
同时,为了加强对各州军事的集中管制,除了镇守司衙门府外,李阀更是效仿北方杨氏一族的节度使制,在中原各处的险要郡关,以及能够屯兵要冲的水陆地区,架设‘总管诸州军务府’的军区级高级指挥系统——简称‘总管府’,用来震慑地方,同镇守司衙门互相牵制,加强军统。
至于当时天朝晚期的科举制度,已成为了鸡肋考核制。穷酸士子,那是不可能有官当滴,即算当上了,那也仅是芝麻绿豆官。没地方门阀豪强的支撑,您还是做个可爱的文人骚客,比较有‘前途’些。
后来天朝末年地诸侯混战时期,除了现任的科举地方官外,科举考核制曾一度被废弃停用,因为那时讲究得是权大、兵多、粮广...等硬道理,会吟诗作对顶个屁用?难道阁下‘淫首一诗’,就能让敌方开城投降不成?
所以一直到晋、唐、齐、汉,诸皇四分天下时,经过了十余载的太平生息,所谓的科举选拔制,才重新回到了死灰复燃的境界。尤其是唐皇李建的治域地界内,江南一带的士子文人骚客一旦发起情来。简直比怡香院里的红阿姑还要热骚百倍。三年一度的郡试,两年一度的府试,以及一年一度的县试、乡试,就好比脱guang了衣服的大姑娘,在舞台表演时还免费观看那样场场爆满。
只要阁下会‘淫诗’、只要阁下有自己的思想,只要阁下有一定才学和识解,只要......,那么阁下距离功名之路,应算是指日可待了。
但有一点必须要说的是,宇文霜的话虽是好意,但对于杨麟来说,那纯粹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杨麟面色古怪地瞪了宇文霜一眼,心里小声嘀咕着:“小爷我两岁时,就已被皇帝老儿亲封——世袭一等,永不更令了。现在要我挤着闹哄考场,去同那些文骚鸟客来争取功名,这岂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贱得慌嘛!”
宇文霜见杨麟对她所言不置可否,似乎没什么兴趣,当即也不再多说,只是轻声吩咐道:“这火势看起来似有效用,我下面便要运功疗伤了。你这小鬼看好火堆,不要忘了添柴拨火就是。”
杨麟翻着白眼,拉长了音调地哼哼起来:“那万一天亮柴火烧光了,那些狼群还没散走怎么办?难道要小爷陪你一起喂畜不成???”
宇文霜喝了几口水,冷然道:“我如今下身瘫痪,脉络尽乱,还不是运功疗伤时,拜你这从天而降的小鬼所赐。我没杀你,已算是慈悲为怀了。你这小鬼若然再是罗嗦不清,就给我滚出去喂狼罢!”
原来宇文霜初时运功通气到紧要关头时,正巧杨麟大呼小叫的由前面山坡上滚了下来,一下便打乱了她的内息心神。她原本就身受多伤,硬是仗着口玄玉劲来一路上不停推宫移劲,使得那些戾气淤血,逐渐转移到了她的腰椎下身间漫漫积作。
但她推宫多了,自然腰椎下淤积的劲伤戾气,也是越来越多,近乎已有向她的心脉肺核一带,逐渐过度的迹象,从而导致了杨麟从天而降时,运功至紧要关头的宇文霜,突然间被惊得内息瞬时岔乱,数劲齐发下地腰身脉络,更是全然闭气的瘫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