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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票的马儿————————
正像米宁所猜测的,吉安先生家里的阁楼视野非常好,从这里看过去恰恰可以轻松越过那堵三米高的院墙看清对面教堂的院子。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此刻阁楼的地板上散落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看起来,很可能在自己到来之前,久别重逢的主人夫妇正躲在这里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耸了耸肩,米宁把窗户推开,一来散一散周围的浊气,二来则可以让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一边这么做着,他的大脑里却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记忆中有关优先权问题的由来。
所谓的优先权,说白了就是在某些公开的场合中什么人走前面什么人走后面的问题,由此而延伸的还包括国际会议上谁先发言、大规模宗教仪式上谁先持祭等等一连串的问题。
本来,优先权问题在历史上是没什么疑惑的,毕竟,在千年以前古帝国崩溃的年代里正是法修的君王出面保护了元气大伤的七圣教会,并由此获得了“七圣护佑的国王”的荣誉称号,从那以后无论在任何场合,法修的君王始终拥有优先于各国的特权,并凭借此一优势成为当之无愧的大陆诸国领袖。
然而世界总是处在变化中的,而且教会也绝对不会希望大陆上总是一家独大。于是阿拉贡人出现了,凭借驱逐异教徒的功绩,阿拉贡国王赢得了“虔诚的国王”的美名,而这份荣誉在鹰堡家族入主雅戈尔半岛以后被发扬到了极致,正赶上那些年法修正处在三王之乱的大混战期间,于是乎在教廷的推波助澜之下各种集会之上阿拉贡人拥有了令先于各国的位置——仅次于教廷的使者。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明暗斗争、互相扯皮,发展到高潮的时候,两国差一点因此而发生战争,然后到了当今陛下这一代,曾经衰弱的法修已经实现了复兴,反而是阿拉贡却摔落下来,乖乖的再次转让了优先权,然后,问题的高潮就来了。
法修所具备的优先权是包括了教廷在内的,是一个以王权领先了神权的优势地位,而轮到阿拉贡人时,他们却是紧随在教廷身后,让几代教皇所期待的神权高于王权终于变成了现实,当这二次转让到来,法修想要的是一切恢复原状,而教廷,他们可不那么想。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大戏了,先是砸车事件,随后亨利三世断绝了和教廷的外交往来,再接着教宗陛下宣称要开除法修国王的教籍,再然后法修的最高法院以谋杀罪名向教宗陛下发出了一张传票……
一出好戏,米宁甚至曾颇有兴致的和老魔法师一起推测着接下来这出闹剧到底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从势力对比看老魔法师更看好教廷的强大,而米宁却觉得大陆各国骨子里恐怕更倾向于支持法修,再加上教会方面还有凯尔文派需要应付,情势恐怕未必太好。
观点虽然不同,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两个人都认为战争爆发的可能性极低,双方最后还是要走到接触的老路上,但是米宁却没想到,教会的高层竟然不去王室所在的拜尔、不去高等法院所在的普利斯,反而跑到了康采尔这个乡下地方。
纷繁复杂的历史典故在米宁的头脑中一一闪过,他还在心里掂量着教廷此举的用意,此时一个穿着披风的女子出现在教堂中庭的画面令他忽然清醒过来。
确切地说,真正会吸引米宁注意力的,是女人的披风。在那件洁白的披风上,用银白色的丝线勾勒出了一个中空的盾牌图案,而在那盾牌中间,一把修长的宝剑仿佛真实存在般的悬挂在那里。银色与白色色泽十分相近,就算靠近身边也很难区分出来,然而米宁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因为,几乎就在这女人出现的同时,米宁浑身上下都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种感觉,似乎是被无数人窥视着一样。
“守护之剑?真有趣。”话音未落,米宁几乎触电一样跳起来往窗边墙角跳去,却原来就在他嘀咕出声的同时,远隔着几百米之外的白衣女子忽然之间就把头扭向这个方向。
守护之剑,七圣最强大的化身之一,形象是一身穿白色上衣、蓝色筒裙的金发少女,所司掌的职能是守护,麾下的警戒修士团乃是教廷的主要战力之一。
这些家伙很麻烦,尤其是你想要监视他们的话。因为七圣所赋予的力量之一就是让他们时时刻刻对周边保持着警惕,并且,实力越强警觉的范围越大。有这些家伙在,想要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行摸底,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然而,还没有等米宁开始头疼这个棘手的问题,气势汹汹的女主人已经闯了进来。
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刚刚的动作太大惊动了主人,不过还好,当这位对米宁怀有偏见的女士闯进来以后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留在地上的那些不雅之物,于是脸上一红低下头开始收拾。
“康采尔阁下,您有什么……”紧随自己夫人身后的,是小商人吉安,他面色慌张的跑进来,直到看到自己夫人的动作才松了口气。
“啊,没什么,朋友。”米宁平静的耸了耸肩,一边说话,一边向门外走去,同时,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往窗外瞥去,正巧看见那位白衣的女士转过身走回教堂里面,“可能是只老鼠,多谢你的帮忙……这个位置不错,我想伯爵回头会派人常驻这里,希望您继续配合。”
那位小商人之后似乎又说了什么,不过米宁可没留意,反而是在他走出房子以后,伴随着重重关闭的大门,商人老婆的那声喊,实在是想不听都不行:“瞧你的模样,对个猪倌低声下气的?你还算个男人!”
“小声点,笨婆娘!你知道什么!”商人努力压低嗓子的吼叫直接穿透了木板门,钻进米宁的耳朵里。他耸了耸肩,抬头看看已经升到对面教堂钟楼高度的太阳,在到达荣格堡三个小时以后,终于有一种真切的感觉: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