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典一边慢行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只见这深谷三面皆有高山环饲,悬崖峭壁,险峻非常,唯有西侧缓坡,却有山泉流下,水面极阔,想来应该是泥泞难行。那日,他被阴连山所伤,从凉州河落水,想必就是顺着河水和溪流被冲入这山谷。
百密一疏,他只道这凉州河向南而入海,现在想来可能是春汛一来,原来干涸的水道被冲开,和这深谷山泉相交汇,加之此处山地,地形复杂,他竟然随水被冲至深谷,自己真是忒也托大了。
一去数日,不知凉州城情势如何,不知必应楼是否危矣,不知洛邑此时又怎样光景……要想办法快些出得谷去方是。
花骨朵儿正全神贯注的捞她的“战利品”,根本没注意到祝典已经站在了身后。
凉州人有祭祀河神的习俗,每逢四逢七之日便用竹篮盛着瓜果和五谷,放到凉州河中,让竹篮顺河漂流,以此来孝敬河神,本来祭祀河神是求丰收、保平安,发展至今甚至求子求功名求姻缘也要来孝敬河神。没想到竟有篮子顺水漂到了这幽谷中。
花骨朵儿拿着长长的树枝,把漂流而下的小竹篮一只一只拦下,在每个篮子中只挑几个瓜果或是抓一把五谷,然后双掌合十,嘴里小声儿念叨几句,再在手边采几朵小花儿放进篮子里,又郑重其事的把篮子重新放回水中,不一会儿功夫,她身边各色蔬果、肉馍、包子已经整整齐齐摞了好几个小堆儿。
“你可知道这些都是吃食都是孝敬给谁的?”祝典一开口把花骨朵儿吓得一个激灵。
“我……我晓得的……有的篮子里放了求告笺……”花骨朵儿被逮了个正形儿,很是心虚,把头垂得低低的,一副惭愧的无地自容的样子。
“神仙的东西也敢偷,不怕遭老天爷惩罚?”祝典喜欢看花骨朵儿窘迫局促的小模样儿,故意逗弄她。
花骨朵儿心里好生委屈,心想,还不是为了给你补身子,她自己是贪食,但也从来没敢贪心过篮子里的吃食,能在小破庙烤几只红薯,香香暖暖的,她就非常满足。
不过,她确实喜欢拦了这些许愿篮子,山溪里只偶尔有篮子漂过来,没什么固定,她却总爱过来等等,盼盼,如果真有篮子漂过来就捞上来看看篮子里的求告笺,看看大家心里的愿望。王家媳妇想生儿子,李家姑娘愿嫁如意郎君,徐家书生盼金榜题名,刘家丫头求奶奶病愈。看了这些,仿佛是她和这些人促膝谈心一般,这也是她和山外的唯一联系。看完了求告笺,采一束小花儿放进篮中,顺便也帮着许愿人求一求河神,再把篮子原封不动的放回水中,两个人许愿总比一个人声音大的,花骨朵儿想。
“我都帮着他们祈求呢,还给河神献了花儿,喏,你瞧!”花骨朵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山溪上漂远了的竹篮子。
花骨朵儿自己也往溪流的方向看了看,却发现太阳已经西落,天已经半黑了,不禁大惊失色,赶紧拉了祝典胳膊就要跑,没几步,又想起自己捞上来的瓜果五谷,慌里慌张的用衣服兜了,重新拉起祝典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