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又名玉荷花,花白色,极芳香。
如果桃花的花语是:爱情的俘虏。那么栀子的花语是:一生的守候。
五月初三,禾国扬蹄关,那袭白衣身上散发着栀子花香混合着淡淡药草味,半大的少年却独自游历过许许多多的地方,所以总是会让人觉得,从这副身板里隐隐透着大孩子王的气息,没有沧桑不合年纪的眸子,没有谨慎过度的习惯,没有佩戴锋利宝剑的骄傲,唯有一身你无法想象的高深医术。
五月初三,禾国扬蹄关,那袭白衣与刘紫婼的第一次交集,说不清是更多是与戚子尘的缘法还是更早之前与另一位的缘法……
少年十五,白衣净如不着尘,生得不仅俊俏,还总隐隐散发着大孩子王的气息,所以,第一眼的时候,戚子尘怀中的小女娃就笑了,伸着双手是要抱来着。
娃娃闻到的是花香。
子尘闻到的是药味。
少年也笑了,似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管得与对方并非熟识,伸了胳膊就要把娃娃抱过来,嘴里还叨咕着“怎得这么大一个娃还跟初生一般模样,你这长辈也太不上心了。”
公子未阻拦,任由半大少年将刘紫婼抱了过去,那双漆黑的眸子早已将白衣打量了个遍。
接过娃娃又听了脉象,再看了看眼色舌苔,清脆朗朗向着公子说道:“也不是多大的病,小哥出得起价钱,这孩子便能好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将粘皮糖似的刘紫婼给扯下来交还戚子尘怀中,笑着等待这位看似很是有钱的主开个好价钱。
公子问“你精通医术?”
少年答“我医术高明。”
公子眸间若有若无带了些许笑意,只为了少年那双非常肯定自己能力的眸子,又问“你能治好她?”
少年这一答倒未曾有第一次那般爽快,只犹豫一会再道:“那该问你能出多少价钱做诊费才是,小哥也比我长不了几岁,倒也有几分亲近,我便直言,若不是巧了身上盘缠没了去,倒可以凭着喜欢分文不收。再说起这诊治的药钱可不便宜,药引又难遇难求,不若这样,我对小哥一见如故,便不收问诊的钱银,只收药钱如何?”
戚子尘莞尔一笑,这一笑真如此倾城,匆匆路人也转了性子驻足痴望。
戚子尘这一笑为的不就是半大少年不擅长撒谎的眼睛?嘴上虽是说的满口好言,那双眸子却精明的画满了铜子一般,这般人物说是不收诊金只取药钱怕是狮子要开口,嘴里尽是油罢了。含着笑意,戚子尘看着怀中的刘紫婼,手指轻轻将她额间凌乱了的发烧拨开,问道:“不知先生所说的药钱是多少?”
白衣甜甜一笑刚要开口,又被戚子尘先劫了去,眸间笑意唇间轻扬好一个美男子“忽而想起先生说与我一见如故,此时谈钱未免伤感情。不如先寻一风雅之处,再谈其它如何?”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也好。”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可是能将人性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物,就他那点心眼,还不够喝一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消再与戚子尘呆上一会儿来,也就都成了透明的……
少年后来的回忆,是的,这一切都是少年后来的回忆,扬蹄关外,少年抱着熟睡的孩子,再次回眸看向初遇的地点,那个人此时会在何方,少年不知,只是他知道,这个孩子从此开始将是他的责任。
熟睡的孩子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恼,所以很幸福。半大少年皱着眉头,因匆匆出关还未来得及更换被酒洒了一身的衣裳,所以熏得他不觉有些宿醉。
他记得,酒醒后,睡在他怀中的孩子勾起了半醉之间的回忆,混合着醉醺醺的又模糊的记忆,他知道那时候他上了那位公子的当,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身份,经历,等等都给那位公子说了,还顺着别人的思路承诺了不该承诺的事来。吃一窥长一智,许是少年经历中是未曾遇着过这般事的,但也经历了,往后再是遇到也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少年摇摇头,将视线从扬蹄关收回,看向怀中的娃娃,自语道:“我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生意不是?怎么就醉醺醺的承诺会照顾你这娃娃呢?”摸摸自己那尽空的钱囊,开始叹气“你那哥哥也真是有趣,怕我醒来不记得,还让我拟了一书‘卖身契’也不担心身无分文的我把你给饿死了。”
这时一辆老牛车慢悠悠的在老农夫的驾喝下缓缓出了扬蹄关,少年眼睛一亮,空出只手晃了晃“老伯伯,老伯伯,顺路搭一程罢。”
老农夫心地不错,停了下来,打量了两孩子一眼,有些疑惑但也未问,伸出手来拉了少年一把,让他抱着孩子坐在牛车草棚里,粗哑的嗓子问道:“这是要去哪呀?”
少年叹了口气“沿着大路,四十里外,您看能搭到哪就到哪停吧。”
农夫问“顺路到也顺路,只是说,去那里做什么呀,我看小少爷衣着不像是农村人。”
“想去山里采些药材。”
“四十里外那穷乡之地,我这牛车到那也差不多天黑了,回来是赶不上的。”
“我来时在那救治过一户人家,兴许能借宿几天。”
“你说想去山里采些药材,山里危险,没个熟悉地形的人带着去,总不放心。”农夫想了想说道:“村里许多人家吃了上顿饿着下顿的,也不知你要投往的人家…(老农夫将要说的话忍了下去,直接换了话题)如果不嫌弃,可以住我家里,因小儿的在城里做事,家里也不至于穷到揭不开粥,正好今个我从城里添购了许多东西,等回去吃饱睡好,明个一早我陪你去山里。”
这时,熟睡的小女娃幽幽转醒,小脑袋在白衣少年的小身板上钻了钻,好似把白衣当作了洗脸的毛巾,胡乱的闭着眼擦了几下,在少年幽幽叹气下才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然后歪着脖子亮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黄牛的尾巴左右摇晃,也不知道嘴里咕叽的是什么,随后便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想到一路上这孩子或许会给自己徒增许多烦恼,增添许多麻烦,少年苦笑,似是自语“八年之约,究竟是我签了这卖身契还是算你签的?也罢也罢,不想罢了,谁让师门戒律第一条便是,君子一诺金不换。”因为话语几乎只在嘴边,老农夫也未听真切,只是此时也是话匣子打开又寻话题“那是你妹妹?”
少年摇摇头,但转念一想老农夫可是背对着自己的,瞧不见,便开口回答“不。(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不情愿,声音里总透露着别扭)她是我未入门的徒儿。”
老头一听,乐和了,本想打趣小少年一番,但还是想想未言,只是挂着笑意,抬眼看了看今日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