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的午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才醒来,跟范谦书约的时间还没到,于是就抽空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衣服,和苏院长打声招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书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但街上的人流却依然不少。因为衙门跟飘香楼只隔了两条街,所以范谦书提议步行前往,他说多走走有益健康还能欣赏沿途的风景,岂不是件美事。
陪同范谦书前去赴宴的人,除了秦夜外还有两个带刀随从,对他的提议大伙当然不会有意见。没走多久,秦夜就看见飘香楼高高挂起的两串大红灯笼了。
在临州城,飘香楼算不上最高档的饭店,但生意绝对是最好的。两层高的楼面装饰的简洁大方,里面宽敞整洁,再加上菜色美味丰盛,价格亲民,自然成了多数人聚会吃饭的首选之地。
一行人刚进门口,就有店家笑脸相迎;“欢迎光临,不知几位客官可有预约?”
“城外赵先生定的位置,在哪里呢?”
迎宾的小厮见几人气度不凡,笑的更殷勤了;“哦!赵先生定的雅间在楼上,几位请随我来。”
此时大堂之内人声沸鼎几乎满座,有天南地北的商旅,也有带刀携剑的武林中人。
范谦书今天穿着浅黑色的绸衫,秦夜则是一身白衣书生装扮,前者成稳优雅容貌甚伟,后者清新俊逸风度翩翩。两人儒雅中带着几分轩昂的气势,更显得与众不同。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快看那个穿白衣服的公子,长的真俊俏啊!”
“是啊!前面那个也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
两个妙龄少女忍不住出声赞道,还蹭了蹭旁边正准备喝茶的女子;“师姐,你看那个白衣公子和我们大师兄比,谁更帅?”
“胡闹!”四人当中年纪较大的白衣妇人嗔斥道;“早就教过你们不可以貌取人,你们俩出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还是这般轻佻,要是让人看见,只怕又会笑话我们灵剑宗管教无方啦!”
两个少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似乎不怎么害怕。
那个被称作做师姐的年轻女子,呡了一口茶然后,不动声色的说;“姑姑说的是,人不可貌相,出门在外还是少议论别人为好。”这女子长得明艳动人却秀而不媚,雪白的肌肤配上她恬淡的气质,浑身透出一股高冷范。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秦夜,但只是匆匆一瞥。
当她再把目光移过去时,范谦书和秦夜已经上楼去了,两个随从则自行在大堂内找了个位子坐下。
雅间之内装潢别致,处处透露着古典气息,圆形的桌子旁边各摆着一幅山水屏风,简约又不失大气。只是现在房间里空无一人。
“看来我们来早了点,这请客的主人都还没到呢!”范谦书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说道。
小厮把二人迎了进去陪笑道;“两位客官先坐下喝杯茶,赵先生应该也快到了。”
范谦书摆了摆手;“无妨,你先下去忙吧,这里不用招呼啦!”
“好嘞!二位客官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吩咐声就是了。”
目送小厮离开后,范谦书随口说道;“酉时还没过吧!想不到这赵含虎倒挺守时的啊!”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别人还是在夸自己,秦夜笑了笑说;“赵将军可能被什么事耽搁了吧!大人跟他应该有点交情吧?”
“我跟他同朝不同气,只是以前见过几次面而已,能有什么交情,倒是你在临州这么多年,可曾听闻过他作风和为人?”
我还想问你呢!秦夜心里郁闷不已,他本以为范谦书跟赵将军既是老相识,那应该多少知道一点赵将军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可现在从范谦书的言语中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秦国的文臣武将一向泾渭分明,军不涉政乃是铁律,如此一来,文武官员在公务上自然没什么交集,至于私底下就更不会走的太近。这原因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秦夜苦笑道;“别人怎么说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这赵将军,对他是不甚了解。”
说着秦夜随手打开了身边的窗户,从这里望去,酒楼的大堂尽收眼底,而这时大多数客人的目光,都被大堂中央的白须老人所吸引。
秦夜看了一眼便对范谦书说;“下面有个说书先生,大人若有兴趣,不妨来听听趣闻打发下时间。”
“说书的?”范谦书闻言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一个手持折扇的老先生。
那老先生衣着朴素却精神抖擞,声音平静而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只见他捋着白胡子不时摇晃手中的折扇,将一些民间典故和奇闻异事娓娓道来,说的绘声绘色引人入胜,看客们也很捧场不时响起喝彩和掌声,其中当然少不了一些打赏。
范谦书听的兴致盎然,说他很久没听到过这么精彩有趣的评书了。
秦夜知道,在这信息匮乏的时代,人们能接触新鲜事物的渠道少之又少,而“见多识广”的说书先生无疑成了普通百姓,增长见识最便捷的来源之一,人们不在乎真假,图的就是新鲜稀罕。
稍作停顿的老先生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沉吟道;“话说多年以前,江湖上出现一个神秘剑客叫无欢,他无门无派性格孤傲却又喜欢行侠仗义,不到三十岁就已入幻境,凭手中之剑在江湖上横行无阻,武林各大门派对他亦是噤若寒蝉。
只可惜高处不胜寒,这位正值巅峰的剑客因练功过度,以致走火入魔心性大变,一言不和便动手杀人,甚至有些小帮派都被他屠戮殆尽,这“剑魔无欢”之名也很快传遍武林。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这魔头找上门来,于是各大门派纷纷联手誓要铲除这个祸害。
那一战打的当真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啊!各门派高手云集却也难挡无欢一剑之威,死在他剑下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当然邪不胜正,在整个武林面前,无欢纵然武力超群也是强弩之末,那战之后也不知是死是活,反正江湖上再也没出现过关于他的传闻啦!”
老先生习惯性的摇晃下折扇继续道;“当然,这是江湖上流传的版本。据说那无欢长的相貌堂堂气宇不凡,当时还有不少门派的女弟子倾慕于他,特别是......”
“住口!”一个白衣妇人拍案而起;“老头休得胡言,那剑魔无欢冷血无情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你在这混淆视听到底有何居心!”
老先生不置可否;“客官言重了,我只是一个跑场卖艺的闲人,这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各位就见仁见智啦!”
“就是,你在这较什么真,看你好像很清楚的样子,有本事你来给我们讲讲啊!”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客人们像是幡然醒悟般纷纷为老先生抱不平,指责那白衣妇人无理取闹,大堂之内又是一片喧嚣,那妇人被说的恼羞成怒却又不好发作,与她同桌的三名年轻女子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在一旁细声劝慰。
这时,两队携刀披甲的士兵夹带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大门口鱼贯而入,刚才还喧闹异常的大堂顿时戛然而止,客人们探头探脑都想知道是谁这么大阵仗。
“嘿!这请客的人终于到啦!”范谦书眯着眼睛说道。
“哦!是吗?”秦夜一脸木然,似是有点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