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李曼婷很快地越过了苏顺的身边,一把就拉住了张子轩的胳膊,孩子样的摇着,说,“子轩,谢谢你!”
“朵朵在网上帮助我订购的。”张子轩的眼里似乎掠过了一丝的不悦,把胳膊从李曼婷的束缚里抽出来,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冷漠。
“许助理,下周香港建伟公司要来人,你去安排一下,留出几间客房。”张子轩对许丽说。
“是,张总。”许丽应声而去,她是李曼婷的助理。
这两口子的神情还真是有够怪的,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就冷若冰霜。管他呢,于我何干?反正花是按时送到了,苏顺看了张子轩一眼,说,谢谢您了!然后转身要离开。
“要我送你么?”张子轩问,显然他记得苏顺是怎么来的。
苏顺转过头,立刻就迎上了李曼婷那满是嫉恨的目光,她手里捧着那束花,身子就紧贴着张子轩站着,好象是在说,他是我的,这是我们家的子轩!
也许只有女人才能感受到女人的嫉意吧,她神情里的成分苏顺一下就明白了。她忽然感觉很好笑,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你手里的珍宝,别人就一定会看上么?这位张总经理,看上去洒脱有度,可也是头骄傲的公牛,见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老话果真说的很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两个人算是绝配了!
“不用了,张总,谢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苏顺是在笑着的,但那笑绝不是因为感激,很是莫名的一种笑,或许有嘲弄,或许有不屑,或许苏顺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为什么要笑。
张子轩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也看到了她的笑,他很想一把拉她回来,问问,你是什么意思?在笑话我么?
但他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李曼婷,她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与苏顺的一举一动。一阵郁闷就上了心头了,若不是女儿朵朵死活缠着自己说是今天是曼婷的生日,要以子轩的名义送花给妈妈,那自己何苦还要与李曼婷纠缠?不过,他看着苏顺离去的背影,心想,不是这花,还真不能与这送花的小女子有接触,感觉这小女子很有意思,个性得很。
嘴角扬起了一抹笑,他想起了在苏顺拦车的时候她的窘迫了,这丫头矫情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他笑着朝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去。
他身后李曼婷在问,“子轩,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女子的?”
管我怎么认识的,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张子轩头也没回,也没说话,就进了办公室,门砰得一声就在身后关上了。
苏顺走出了辉煌酒店,立时周身就沐浴在了阳光里了。
在经过停车场的时候,她看到了张子轩的那辆车了,它静静地停在那里,很是冷酷的样子。还真是什么人开什么车,这车也颇显霸气。
摇摇头,苏顺走到了街边,这一上午的奇遇还真是不少,送花给那样一个女主,又遇见那样一个男人,这情节简直很有戏剧化的感觉。
站在街边,她想打个车回滨海路那里把电动车载回家。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看了看号码,是妈妈的。
接了,老妈问,“阿顺,你在哪里?”
“妈,我去给客户送花了,现在正要赶回去。”
“你就是拧!那么好的工作你不干了,非得开什么花店,这大热天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街上奔波,那还不把皮肤晒坏了。”妈妈叹气了,听上去是责怪,但语气里都是心疼的,这苏顺是知道的。
她又何尝想着放弃自己的那份工作呢,可是……“妈,没什么事,那我就要回去了,店里还关着门呢。”
“阿顺啊,明天是大明子结婚的日子,你要参加么?”她妈妈象是很小心地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明天就是初八了么?他明天就要结婚了,苏顺的心一点点地朝下沉着,眼前忽地就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两个5,6岁的孩子,在一次过家家里,小男孩说,阿顺,你愿意做我的新娘么?
“恩,哥,我愿意。”小女孩点着头,很是开心地在笑。
这句不是诺言的话,从那时起就被小女孩印在了自己的心里,长大了,我要做哥哥的新娘,穿上美丽的婚纱,从此被他牵着手,走过风雨,走过人生。
那个男孩子就是杨明,苏顺表姑的儿子。
但是让苏顺没想到的时候,成长就意味着变化,在他们的心理趋向于成熟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在不断地变化,而他们的心,他们的感情也在无形里演变着。
时间走到现在,他们就要更深意义上的远离了,杨明选择了别的女子,即将与她走进婚姻的殿堂,而苏顺却将一直孤独下去,甚至连一个与杨明在一起的想象那都是奢望的。如果早知道长大就要失去与他的亲密无间,那苏顺是会拒绝长大的。
但事实上,人是不能拒绝长大的。
就如感情,一旦背离,那就会去势如虹!
“阿顺,你在听么?”听她不说话,她妈妈问。
“恩,在听。”苏顺收回心神。
“那你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么?要不我就说你没时间去好了。”
“不,我要去。”苏顺忽然很坚定地说。为什么不去?一定要去,自己要亲眼看到他的幸福,就要让自己心碎,要让他的幸福凌驾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算是对自己的那段美好真挚的感情的一个祭奠,我失去了你,可我留下了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哪怕是你的残忍!她在心里默默对杨明说。
“那好吧,随你。”
挂了电话的时候,苏顺抬头看了看天,天很蓝,正午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太阳,高高地在自己的头顶上悬挂着,热力四射,心上一阵烦躁,苏顺忽然觉得自己好象是听到了一真狞笑,太阳的狞笑,它好象在笑自己是那么的可怜,懦弱!
自己是可怜,心里盼望了多年的梦,可是永远也实现不了了。那些所谓的青梅竹马的传说,原来都是骗人的!自己家与杨明家离得很近,从小两个人就很要好,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苏顺大学毕业以后,回到了这座小城里,并应聘进了杨明所在的那所公司里。这样两个人又可以在一起了,上班时经常相互看见,下班的时候一起去玩。哥,你这样,哥,你那样,已是青春靓丽的苏顺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成天嘴里心上都是杨明,甚至在梦里,她都能梦到自己偎在杨明的怀里,聆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轻言细语,这样的梦里,苏顺都是会幸福地笑着醒来的。
苏顺经常会一个人的时候,托腮凝眉,默默地想着,自己梦里的那些与杨明在一起的美好,什么时候会变成真实的啊?
但当那天,杨明把一个女子带到自己身边,告诉自己说,阿顺,这个是冯依萍,我的女朋友,你未来的嫂子。
苏顺呆了!
未来的嫂子?那么自己算是什么?这时她才想起,这么多年,自己竟一直也没问杨明对自己的感受,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就只是他的妹妹,并不是可以占据他心灵的天使!苏顺也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那就是做梦了,自己的梦境杨明是从来没了解过的。
在街边的公交车站点的椅子上,苏顺坐了好久,记忆里很多东西,就如闪过的电影镜头,一幕幕晾晒在了这炙热的阳光下,由于翻晒得很投入,它们象是要被阳光激活了一样,就在苏顺的心上杂乱地流窜着。
等她把那个流泪的车子弄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傍晚了。
心情惶惶地,她没吃饭,也不想回妈妈家,就在花店顶上的小阁楼睡下了。
窗外是淡淡的月光,透过那小窗子照了进来,温柔地落在了苏顺的床头,风儿很轻,此时也掀过了那纱质的帘子,钻了进来,它轻声地呢喃着,好象小时候夏天的时候,妈妈哄自己入睡时,哼着儿歌,那么轻,那么柔。
这一夜苏顺都没睡好,她的眼睛就象是被谁点燃了的灯笼,一直悬挂在了她的心头,那灯笼下的记忆也在闪烁着,星儿一样的繁多,不知道自己老去的时候,脑子里的记忆会是多么巨大的一个数量,自己现在仅仅20几岁,那些走过的阅历,已经让自己彻夜难眠了,若是老了,那岂不是要每时每刻都要费力地回味么?
大概,这也是老人们的睡眠都比较少的原因吧。
回忆让他们在夕阳下的日子,大多是清醒的,也是豁达的,一旦走过了世界的阳光流泻成了晚霞的时候,那绚烂是生命旅程的伟岸,不是么?
在凌晨的时候,苏顺睡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好象身处在沙漠里,自己不停地走啊,走啊,汗水都淌成了小溪水了,这时依稀前面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在前面走着,偶然回头冲自己一笑,那笑容很熟悉的样子,象是在那里见过。
但梦里的苏顺很努力地想,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冲自己笑?可她怎么想也是很茫然,很显然他不是明哥哥,那么他是谁?怎么带给自己这样熟悉的感觉?
夜,就这样过去了,不管梦里有谁。
早上快八点的时候,苏顺才醒来。看看时间,她大呼,晚了,晚了,自己怎么就睡到了这般时辰呢?赶紧地她起来,简单是梳洗了一下,她就忙着要制作一个大花篮,要送到杨明的婚礼上的。
很专心地做着花篮,很用心地体会着自己的心伤,她低着头,手不停地在插着那些娇艳欲滴的玫瑰,这花是给他与他的爱人的,他走了,义无返顾的,没有理会呆在原地的自己的伤心,他是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的,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这是为什么?自己究竟那里做的不好了,他要这样对自己?难道爱一定要说出口,要明确才会被人珍惜?不说出来的爱,默默地跟随,深情的给予,那就注定要被抛弃?
心,在揪紧了一样的疼。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泪,睫毛抖动的瞬间,那泪潸然而下。
一阵视线模糊,那玫瑰的刺就扎进了苏顺的手指上了。
“啊!”她叫了一声,瞬间那手指上就有血滴渗了出来。
苏顺停止了自己手里的忙活,就那么呆呆地注视着手指上的血滴一点点地流下,那细细的一条血痕象极了一条小小的蛇,在蜿蜒着爬过来,血源的始端那小蛇头在一吐一伸地玩弄着它嘴里的小信子,象是在说,怎么样?失败了吧?你的心被我吃掉了,可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被我抛弃么?
“你!”苏顺的泪雨点般的落下了,手指上那小蛇的头忽然就变成了杨明的脸在得意地笑。
猛地,一甩自己的胳膊,那小蛇不见了,手指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白色的地板上。
煞时,醒目如花开般妖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