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裹了一件大衣在身上,人像没有骨头似的软软的陷在沙发里,两条腿盘了起来。左膝盖上摆着一本杂志,《爱人》。云舒虽已早过了做梦的年龄,但她还是喜欢书中那些缠mian的故事,那些平凡的文字在作者手中开出一朵朵妖精般的花骨朵,扑哧哧的在她心中开放,让她对它欲罢不能,深深中毒。
她右手搭在右脚踝上按摩,听说扭伤了地方经常揉揉,好的比较快。云舒感觉自己揉的很舒服,像个小猫在给自己挠痒痒。电视机正在开着,是中央三套的同一首歌,云舒低垂着头没有看银幕,两眼瞄着杂志,但双耳却没有放过电视里那些歌星和观众欢闹的声音。
周子安的电话打来时,云舒正抬起头看那个韩国的女明星,她跟一个中国的男星合唱,样子笑的甜蜜,可能刚学中国话,唱的不顺的时候,表情会有些有不好意思,样子很可爱。到最后要唱完时那男星抱了她一下,云舒看在眼里,觉得那拥抱不是纯粹的表示礼貌,更像在那一刻,他被她吸引了,下意识的拥抱她。
周子安说,“云舒,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一趟好吗?”
云舒一听,猛的端坐起来,然后赤脚跳到窗边,轻轻拔开窗帘的一角,他的车子果然在下面。她想到他那晚的话,既然不想与她再有所纠缠,怎么又来见她?那晚,她对他付出最后一丝深情。那么今夜,即使再不舍,她也要学着放手。
云舒瞥了车子一眼,“我不在家。”
周子安好脾气的又说,“下来吧!是我爸爸要见你!”
什么?!周青松要见她?这…哪跟哪呀!
云舒穿着那件大衣就下去了,这几天有冷空气,一走到楼下,就感觉有刺刺的寒风吹在脸上,手脚瞬间冰凉。
周子安走下车,他只穿了一件黑色毛线衣,迎向云舒,温和的笑,“外面风大,幸好你晓得穿大衣出来。”
云舒没有理他,朝他身后的车子看去,“你爸爸在哪?”
周子安看着她的脸,“在后车上。”
云舒闻言,没有说话在他身边穿过,朝车子走去。有风扬起,周子安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看着她擦肩而过,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今晚,其实爸爸可以不用亲自来,但他却坚持要来,说是表示诚心。其实他知道,爸爸是不想他一个人面对她,爸爸的用心他都知道,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要他避嫌,有人看到就不好了。想到这,他的心就有微微的闷痛,对云舒,他的感情不会比她对他的少,他只是更会隐忍而已。天知道,那晚说那话时天心的多都有不舍,可他又必须那样说,与其说断绝她的念想,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没退路。
云舒拉开后排的车门,俯下身朝里面看去。周青松的脸在昏黄的车灯下,模糊不清。他看到有云舒,点了点头,“曾小姐是吗?快进车来。”语气倒随和,至于他有没有笑容,云舒实在看不清。
云舒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坐了进去,车厢内有暖气,一坐下,就咝咝的吹上来。周青松见她坐定,他才又说,“早听说过曾小姐,一直想见见,都没机会。”
云舒看着那张与周子安一样清瘦的脸,但他的眼睛里却比周子安的多了一丝精明,在黑暗中闪着光,是个老狐狸。云舒僵了僵背,“您什么知道我的?”
“十年前了吧!”周青松转头看向前面,“那时从子安奶奶口里知道的!”
云舒笑了一下,她记得她见过那子安奶奶两三次面,奶奶是个看上去有些严肃的老人,不知怎的云舒就合了她眼,与她有说有笑的,那就所谓的缘份吧。自已的奶奶不喜欢她,不是她的奶奶人却对她满心欢喜,云舒不由感慨,“奶奶还好吗?”
周青松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子安没有跟你说吗?老人三年就去了,脑溢血,走的倒没有痛苦!”
云舒有些自责,对老人家她竟忘了要问候。看了一眼外面,周子安站在路边,黑色的毛衣在路灯的光环下,让他的背影成了一片灰白,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进来。云舒收回目光,看到周青松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云舒只感觉到有些窘,勉强笑了一下,“周伯伯,不知你今晚找我来有什么事?”
周青松闻言敛起笑容,语气有些伤感,“其实我今晚霞是为了松平的事,听说是你告诉子安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云舒回答道,“我其实不知道他会是你的……,那次我是这么随口跟子安一说,谁知道会那么巧的!”
周青松叹口气,“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知道小娟有了我的孩子,我是如何也不会放弃她的!”
云舒看着他懊悔的表情,心里也不由酸酸的,不由的安慰道,“杜阿姨她没有怪过你。”
周青松摇摇头,“就因为她的不责备,才会让我更难过!”
“那现在都知道了,周伯伯是不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周青松点点头,“松平他是不会认我的,我想知道一些当年他妈妈的事,他也不肯说。”
云舒有些为难,“我那时也还小,我恐怕也不能告诉你有关她的事。”
周青松忙说,“我知道。所以我想麻烦你告诉我你爸爸的地址。”
周青松要去找他?也对,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说对杜松平妈妈的事的人。
云舒告诉了他的地址,又再聊了两句,就告辞了,临下车时周青松说,“子安是个念旧的孩子,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们像兄妹一样!”
云舒有些无力的走下车,对于她跟周子安的感情,周青松似乎很清楚,他在告诫她不要有非份之想。云舒悲哀的想:你儿子已经不再念旧了。
车外又是彻头彻尾的冷,经过周子安的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轻声说,我上去了!
周子安回身,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