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了团山子那里的地块,大阿哥穆棱阿就要准备训练他的人马了,伊尔根觉罗氏也要返回阿拉楚喀城,付琼、付瑶都不愿意走,要留下来看热闹。
宁古塔氏说:“大姑奶奶还是再住一天,让他们上吕家油坊去换点儿新豆油带回去。”
伊尔根觉罗氏说:“只要有好东西,多呆两天都行。”
宁古塔氏笑道:“吃我的,喝我的,拿着我的,我还得求你多住一天。”
伊尔根觉罗氏也笑了:“我是那我哥哥的,吃喝我侄子的,多住一天才是陪你的。”
第二天,又是起了一个早,坐着应虎子和三驴子赶的两辆马车,拉着几麻袋黄豆,出发了。
吕家油坊距离哈尔滨不远,有好几家榨油的作坊,占了整整一条街。到了秋冬两季,方圆百里之内都有人赶着马车到那里去换豆油。那条街上也会出现自发的集市,贩卖一些新奇的玩意和生活日用品。
到这样热闹的地方去,付琼、付瑶自然不能不去,她们拉着巧云和素月,甚至拉上了伊尔根觉罗氏和宁古塔氏,自然的大丫和小阿哥金福也都跟着去了。
大阿哥穆棱阿和卓儿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守护在两辆马车旁边。
秋天的田野,到处都是成熟的粮食的芳香。
大阿哥穆棱阿家的两辆大马车就行驶在一片芳香之中。
付琼、付瑶还是几年以前去过一回吕家油坊,大丫可是去年刚去过的。她给付琼、付瑶讲着那里都有卖什么东西的,让她们想着要买一些什么。
付琼说:“听你说的好像是那些东西在阿拉楚喀城里都有卖的。”
宁古塔氏:“那里的东西本来也没有阿拉楚喀城里的多。那里的集市也是这几年才兴起来的。上那里去也就是图一个新奇。”
大丫想起来了,说:“有一样东西阿拉楚喀城里就没有,吕家油坊有两个‘二毛子’。”
付琼问:“什么‘二毛子’呀?”
大丫:“就是有两个小孩,粉红的脸,长着黄头发,绿眼睛。”
付瑶:“瞎说!黄头发,绿眼睛那就是妖怪了。”
大丫:“不是妖怪,真是两个小孩。长的可好看了。”
宁古塔氏:“我看是瞎说,‘二毛子’还能好看?”
付琼还在问:“他们是从哪里跑来的呀?”
大丫:“不是跑出来的,是两个从哈尔滨来的女人带来的。”
付琼:“她们是从哪里捡来的呀?”
大丫:“不是捡来的,是生下来的。”
付瑶:“那她们就是妖精。大妖精才能生出来小妖精。”
宁古塔氏制止:“别说那事了。小小的孩子什么生呀养的?”
伊尔根觉罗氏:“阿沙,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情呢?”
宁古塔氏:“我也没看见过那两个‘二毛子’,也就是听说过的。说是在芦家沟,现在那里也都叫哈尔滨了,有一对姑表姐妹,让老毛子给祸害了,生下了两个‘二毛子’,她们家里都容不下她们了,她们就带着孩子来到了吕家油坊,和两个从山东过来的‘跑腿子’(单身男人)搭伙过上了。”
伊尔根觉罗氏:“真是造孽呀!那一对姑表姐妹还真就有脸活着?”
宁古塔氏:“那也不能死呀?不管咋说,那两个‘二毛子’也是她们的骨肉,也得养活呀。听说那样的‘二毛子’在哈尔滨可多了。还有那贱种,让老毛子给祸害了,还上赶着嫁给老毛子了,接着给他们生‘二毛子’。”
伊尔根觉罗氏摇着头:“那以后不是妖孽都成精了吗?”
付瑶有了不明白的事情,她问素月:“老毛子祸害人,咋还能生孩子呢?”
素月说:“我不知道。”
她们一起把目光望向巧云。巧云也是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
路不算远,只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吕家油坊。
也是凑巧,刚一进到吕家油坊,他们就看见了两个奇特的小孩。
大丫指着那两个小孩说:“你们看,就是那两个‘二毛子’!”
仔细看,那两个小孩还真就像大丫说的那样,皮肤不是正常的白,透着很重的粉红色,就像是刚杀死的、褪过毛的白猪的颜色。头发蓬乱着,颜色倒是很好看,黄黄的,艳艳的,像是刚出壳的鹅雏。眼睛是绿的。
付瑶:“他们就是小妖精。”
大丫:“要是妖精你还敢看他们吗?”
付瑶仍然坚持:“他们长大了就是妖精了。”
伊尔根觉罗氏:“也是。他们长得是人型,可不是人样。”
素月弱弱的问:“他们就是‘二毛子’呀?”
付瑶有了新主意:“卓儿阿哥,你给我抓来一个,我拿家去养着玩。”
付琼:“那可不行。那又在家里养着一个妖精玩的?”
付瑶:“我要是养一个妖精,就谁都不怕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一间没有院子的房子里传出来:“死亲爹,死亲爷,你们两个快回来吃饭了。”
那两个‘二毛子’一个叫着“娘”,一个叫着“姨娘”跑过去了。从那间房子里出来倒水的一个女人看着那两个‘二毛子’,也看见了大阿哥穆棱阿家的两辆马车,还看见了赶着马车的应虎子和三驴子,那个女人忘记倒水,愣在那里了。三驴子也跳下马车,走过去,显然是认识那个女人。
可是,没走几步,三驴子就一甩袖子,转身回到了马车前,继续赶车往前走。
那个女人端着水盆子,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三驴子,没有说话。
宁古塔氏:“三驴子,你认识人家就过去打个招呼。”
三驴子:“以后就不认识了。”
宁古塔氏:“认识就是认识,那还分以前以后哇?”
三驴子:“要是再认识她们,我嫌丢人!”
再往街里边走,天太早,赶集的人还没到,大街上也没有人。
走到了他们常去的那一家油坊,油坊里竟然也是像大街上一样,冷冷清清的。
大阿哥穆棱阿问那里仅有的一个小伙计:“你们这里的规矩怎么变了?到这时候还不‘开板’(营业)呢?”
小伙计:“你们是从远道来的吧?这里的人都去看热闹去了,你们就多等一会吧。”
卓儿问:“哪儿有什么热闹哇?”
小伙计:“大街那头的树林子里,有两个老毛子把王木匠家里的小花给祸害死了。王木匠也在家里上吊了。”
卓儿问:“小花?是什么玩意呀?还值得上吊。”
小伙计:“是王木匠家的闺女。吕家油坊最好看的姑娘。两家油坊的掌柜的,还有大粮户都想娶回去,王木匠还舍不得,这一回,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