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张老先生书
两函均悉，先生之书虽信手草就，看似不正规，未经学术之训练，但关注的问题都很大，接触的修道方面的资料也不少。你来信说到我对阴阳的发挥，不知是指哪一部分？在《道教内丹学溯源》中，其实对修道的本身论述不多，很多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所作的纯学术化的研究。而“阴阳”在我的《道教内丹学探微》一书中有专门的一章，可能有更多你关心的内容，不知你是否读过。后一本书现在已买不到，我正在联系再版，希望能尽快让你读到。我另外有一本书《探寻生命的奥秘》是专门谈我的修道体验与见地的，但现在一时找不到出版社。如果你可以上网，我可能把其中的部分内容用电子邮件发给你一阅。你所提的几个问题，都不是几句话所能说清的，这里只能略述一下我的基本看法。
关于缘起与真心的问题，我不同意印顺的观点。印顺对中观虽有深入的研究，但他对真心或本性的理解有问题，因而以缘起性空来否定真心。缘起性空是一个对万物存在方式的客观描述，就是万物都没有固定不变的独立自性，只有这样万物才能有变化发展的可能。缘起本身并没能对万物的存在本身有所否定，同样是性空的，但仍有人有物，有宇宙现象与宇宙本体，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固定不变的独立性存在。在缘起的万法中有起本体作用的，有表现为现象的，虽同是缘起，但功能不同、作用不同。真心也是如此，它是人心的本体，种种心念如波浪，真心如大海，明心者即波而见水，即心而见性。这个真心之性是有限心的无限本性，它是无限心，既是本体性的存在，又是性空的，因为它时时为新，时时可显缘起之心，并非固定不变的实体。印顺正是把真心作绝对化的理解，又把性空作绝对化的理解，因而把两者根本对立起来。
关于修道与科学的关系，前面几封信已经谈到一些。你所说的以现代科学说明修道，让修道的工程如科技一样扎实可证，这在我看来是行不通的，也不是我努力的方向。虽然我大学学的是物理学，但那不是为修道学的，我认为科学与修道是两条平行线，是无法相交的。他们两者可以互相借鉴、互相利用，但永远不可能合一。我们可以用科学的原理来说明修道，但也只是借用，修道不可能缩减为科学意义上的知识，因为修道是整体的无分别的境界，不是一种外在的对象，因而它不可能变成一种对象化的知识。正由于此，也就可说明你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能人人成道？因为人成道不是一件外在的客观化的成果，只要把原理技术发明出来，就可以申请专利发明产品，然后人人用它来修道成道。修道是主体内在意识的觉醒，是不可能从外在强加给人的，必须人自己去觉悟；而人自己执着于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生活，不肯去下功夫，或者想下功夫却没有足够的智慧与耐心，不一定掌握正确的原理方法，所以修道的人也不一定就能成功，更何况大多数人根本就不想修道。
最后你希望我谈谈自己的体验与方法，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目前虽有一定的体会，但总起来说离证道还差得远，不值得多谈。另外，一时也说不清楚。有机会你读我的《探寻》一书，就全明白了。
祝
一切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