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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急步奔到杨欣蕊住的花语厅,只见丫环婆子出入不停。
杨府门外一阵爆竹脆响,想来是那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外。
近了内厅,只见杨欣蕊一身大红嫁衣,装扮齐整,正偎在母亲宋氏怀中嘤嘤啜泣。
巡府大人杨千禄坐在宋氏对面的正位上,虽不似宋母眼中含泪,注视着自己的独女,眉宇也满是不舍之色。
看到唐糖,杨千禄立刻示意她坐在侧坐上,一边就命了丫环献茶,“小女之事,却是辛苦唐姑娘了!”
“大人说哪里话来,说来,我与杨小姐也是有缘的,能为小姐做这喜日的梳妆,那才是天大的福份!”
杨千禄道,“却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唐糖疑惑地向他看过去,“大人请讲,只要是我力之所及,定会倾力相助!”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辛苦杨姑娘送小女到婆家!”杨千禄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按本地的规矩,凡出嫁女儿的,必要由兄嫂送至婆家,我杨家人丁单薄,蕊儿这一辈,却是只有一个七岁的表弟。本来寻了街西的崔氏,可是刚才那崔氏遣了人来,说是腹部绞痛,不能来的,我寻思一遍,未寻到合适人选,蕊儿却闹着要姑娘陪着去,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
“唐姐姐,你千万不可拒绝的!”杨欣蕊也从宋氏怀里抬里头来,满脸希望地看向了唐糖。
唐糖这会儿巴不得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再也不想见那吴明和慕容复二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这一答应,杨氏父女俱是满脸欢喜,宋氏更是招了人来,为她取了一件淡紫色的新衣。
杨欣蕊推着唐糖到自己的卧室将衣服换了,又将她推到椅子上,“唐姐姐平日总是为别人梳妆,今儿个怎么得也为美上一回!”
这时只听得外面有婆子通报道,“大人,夫人,吉时已到,小姐该上轿了!”
唐糖忙从椅子站起来,顺手将自己的包裹提了,扶了杨欣蕊到了内厅。
宋母下意识地走过来拥紧女儿,杨千禄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子,“好了,时辰已到,蕊儿这就上轿去吧!”
旁边丫环柳眉便将手中捧着的大红华盖与杨欣蕊盖了。
那红衣婆子这才到厅外,寻了一双宽大的男鞋来,套在杨欣蕊的大红袖鞋外,柳眉和唐糖便扶了她,一起向厅外行去。
杨千禄夫妇和丫环婆子一干人等紧随其后。
来至前厅,只见厅中停了一座华丽的红轿,轿帘敞着,那红衣婆子忙从身边候着的丫环手里接过铜镜,向那轿中照了两照,这才示意将杨欣蕊送进轿去。
杨欣蕊上了轿,柳眉将她脚上套的那双肥大男鞋脱了,这才放下轿帘。
轿夫们走进来,立刻就有人上去打赏。
等那轿子抬离了地,里面杨欣蕊的哭声已经传了出来。
外面的宋氏和杨千禄听在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不舍。
与此同时,喜庆的锣鼓喧闹响起。
唐糖和柳眉分别被人安排着上了轿,长长的送亲队伍便缓缓地出了杨府的大门。
软轿轻晃,直摇得唐糖昏昏欲睡。
想起那吴明来,她又是一阵子气。
怎么也想不通他与那九王爷和慕容复究竟是何关系,索性就眼睛一团,将这事情丢到了脑后,休息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只觉那轿子猛地一顿,轿帘子已经被人从外面挑开了。
耀眼的阳光,夹带着清爽的空气。
唐糖本也没有睡实,被这强光一照,立刻就醒了过来,抹一把额角的细汗,下了轿子。
这时太阳已经有些偏西,时间似是正午已过,想来这路上竟然是走了大半天。
唐糖暗自感叹这双腿和四个轮子的区别,向面前的庄园看了过去。
只见轿前高门大阙,挂着大红灯笼,丝绸红带,门上黑漆大匾,金灿灿耀眼三个大字——星辰天。
向四周巡视,却是一片苍郁密林,原来这星辰天竟然是建在半山腰上,并非市井,怪不得这里远比杨府要凉爽许多。
收回目光,重新审视那匾上三个字,唐糖心中暗自疑惑。
一般说来,这府邸之上,写的都是这府名,像杨千禄家写的便是杨府,风云清的府邸写的是华罗府,这星辰天给人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这时,柳眉走上来,拉住她胳膊,急急道,“姑娘还在这愣着干什么,那边小姐就要落轿了,咱们得赶紧过去才行!”
唐糖也顾不上想这名字了,忙随了柳眉进了府去。
晨辰天内也是一片喜气洋洋,满目都是大红的喜字和红灯笼、红绸子。
唐糖和柳眉进了厅,刚好看到一个身着喜衣的老太正端着谷子杂粮的小篓,向轿身上撕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五谷丰登之类的吉利话。
之后又是熏香,又是驱邪,折腾许久,一身喜服的新娘才被几个年轻小伙子簇拥着进了厅,挑了轿帘,唐糖和柳眉忙上去帮忙将杨欣蕊扶到了新郎官沈傲文的背上。
直背到后厅正门前,有红毯铺地的地方,才将杨欣蕊放下了地。
喜婆将大红绸带送过来,新郎新娘同时用手牵了。
便听有人高声道,“吉时已到,仪式正式开始!新郎新娘入厅行礼!”
柳眉上前扶了杨欣蕊,和新郎一起迈门槛进了大厅。
唐糖就随着他们后面走了进去。
迈开门槛,这才抬头向厅内看去。
看到坐在正位的那人,她已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半截,恨自己怎么接了这个活计,要不是形势所迫,她真要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