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凤抬腿便要下楼,唐糖却是拉住了她的胳膊,“姐姐且等一下,让莺儿姐姐寻一方大的纱巾来,将头脸蒙了,再下去!”
看雪凤目光疑惑,她忙解释道,“姐姐既然要艳惊四场,一定要有些神秘感才行,不到跳舞时,万不可露出妆容!”
雪凤何等聪明之一,唐糖只是稍一提点,她已经是了然于心,立刻就让莺儿寻了自己的面巾来,当头遮了。
一行三人下了楼梯,雪凤就上了楼外的青绸软轿,唐糖和莺儿分别侍行左右。
很快,就来到了湖边。
只见一只平板小船在湖边候着,湖心上摘星舫灯火通明,幽幽琴曲淡淡传来。
竹篙轻点,小船破水而去,很快便到了摘星舫侧,行至近处,唐糖才发现,这画舫并非游船,却是建成舫型的一座水中建筑。
小船停靠在石阶边,三人抬阶而上,行至摘星舫正中的两层塔楼下,顺着木梯就上了二层。
为了不引人注意,唐糖缩着身子走在最后,未到梯顶,已经四处打量了一圈。
只见一个面积不小的露天场地,四周俱是宽大的窗子,此时所有窗子俱开,中央铺着圆形的暗红地毯,此时正有一位黑衣女子背对着楼梯的方向抚琴。
四周摆着精致梨木短几,却是空无一人。
除了四下侍立的几位侍女,只是正对着黑衣女子的方向,宽大的梨木矮几前坐了两个人。
因为操琴女子挡住了唐糖的视线,她只能看到坐在右首的男子,一身精致的淡金袍服,面目生得十分清秀,眉宇间却是透着上位者的琚傲之气。
坐在右首的人,****琴女子的背影挡住多半边,唐糖只能看到他的半边玄衫。
琴音突然嘎然而止,黑衣女子盈盈起身,将膝上古琴交到快步走到身侧的一个丫头手中,这才娇声笑道,“戚将军见笑,玄凤献丑了!”
“玄凤姑娘太过自谦,想来这九凤楼雪凤舞玄凤琴,燕京天下有何人能敌!”淡金袍服的男子一边感叹,一边就将头转到左侧,向那玄衣人道,“雪凤姑娘怎么还不见面!”
“她不是来了吗!”玄衣人抬起左臂,指向楼梯,此时雪凤已经行至二楼,想必是他已经看到了。
雪凤躬身行礼,后面的唐糖却是差点一脚踩空,控制不住地轻啊了一声。
那声音,分明就是那妖孽男人慕容复!
走在她前面的莺儿听到她的轻呼,忙转过身来,扶住她的胳膊,低低地说了声小心。
唐糖想要逃开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发跟了上去,只是将头埋得更加深了。
这时那玄凤亦已经归坐到淡金袍服的男子身侧,看到雪凤头上蒙了巾纱,唇角不经意地挑了挑,“雪凤姐姐是不想见戚将军还是怎么的,偏偏这大晚上的蒙上面纱来!”
她语气调侃,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有明显的揶揄之意。
雪凤却是不急不缓,向金袍男子福了福,“戚将军,院主,雪凤来迟了,只好先自罚一曲!”
她轻轻举起右手,莺儿立刻就从腰上取出两串玉铃来。
唐糖藏身于莺儿身后,偷偷看向慕容复的方向,只见他微垂着头,捏着酒杯,似在沉思,并不曾向自己的方向看来,这才松了口气,将身子往一侧的阴影中凑了凑。
雪凤轻轻击掌,莺儿立刻就晃响了手中的玉铃。
一时间,整个画舫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雪凤身上,只有慕容复依旧例外。
玉铃清脆悦耳,和着那轻快的铃音,雪凤身子轻轻抖动,手掌已捏住了遮住头面的纱巾,缓缓扯下。
纱巾滑下的瞬间,金袍男子目光一呆,转瞬已经高声击掌,“妙哉,妙哉!”
玄凤脸上是娇媚的微笑,目光却是淡淡的,眼角透着凌厉的颜色。
慕容复听到他的感叹,也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了雪凤,看到她的妆容,虽不似金袍男子般失态,目光中也是闪过了亮色。
雪凤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仍随着玉铃的节奏舞着。
她果然是天生的舞者。
她的手,她的腰,她的足,仿佛俱是为舞而生。
翩然的姿态,飘逸的衣裙,再加上如梦似幻的妆容,舞动的雪凤恰似一只无双的雪凤,便是见过各种舞蹈的唐糖,也不由地看得入了迷。
玉铃声响越来越急,雪凤旋转的也越来越快。
突然,铃音消失,雪凤亦随之弯膝跪地,定格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好一个凤舞九天!”淡金袍男子一边击掌赞美,一边就站起了身子,绕过短几向雪凤缓步行来,“原来雪凤姑娘不仅是舞跳的好,这妆容上的才情更是无人能敌!”
雪凤被他拉着手扶起身子,颊上已是菲红,“戚将军过奖,雪凤这身妆扮却并是一位小妹妹帮忙做的!”
“哦!这么说来,我倒想看看,是谁有如何奇思妙想!”戚将军满脸兴致。
雪凤啊雪凤,你也太实在!
唐糖暗咽苦心,只恨不得一头就跳到湖水中。
雪凤哪里知道她这个心思,她不过是借机让唐糖能明正言顺地留在雪凤楼而已!
“她就在那边!”雪凤纤手一指,已指向了唐糖的方向。
唐糖赶忙弯腰施礼,故意将声音压得低低哑哑地说道,“唐米请戚将军安!”
“还不快些过来与将军行礼,咱们九凤楼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玄凤冷冷地喝责道。
“请将主、院主、玄凤姑娘恕罪!”唐糖心中暗骂玄凤,嘴里却是装得胆怯说道,“奴婢脸上生着不洁之物,只怕惊着各位!”
“即如此,就算了吧,莫要一个下人败了兴致!雪凤,你来得如此迟,还不快些向戚将军敬上三杯!”慕容复站起身子,“戚将军,有雪玄二凤陪你,我便先行告退了!”
慕容复一边说着,已经站起身子,向楼梯处缓缓行来。
唐糖低了头,恨不得将脸缩到衣服里,却是看也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