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只觉骆星全身一颤,接着,她注意到了那只箭,在刺中骆星之前,那只箭最先射中了她的衣摆。
冰冷的感觉从心脏向全身蔓延,骆星咬紧牙关,硬硬地挺直身子,缓缓地向江锋转过身。
他的目光里燃烧着无边的愤怒和杀机,“江锋,你!”
江锋冷冷一笑,将第二只箭矢搭上了弦,缓缓开弓,“教主,我江锋一直为您鞠躬尽瘁,却比不上卓列那个无用的家伙,你觉得公平吗!”
瞬间,骆星突然想通了许多事,牙关紧咬,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喝问,“如此说来,九凤楼和星辰天的事,都是你,所为!”
“不错!”江锋缓缓抬起弓身,将箭尖对准骆星的咽喉,“无毒不丈夫,若不是你一直优柔寡断,复国大业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呢!为了自己的前途,我只能另投明主!念日前恩情,我就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
“等等!”骆星轻轻将唐糖拉以一边,“你们放她走!”
“哈——痴情自苦终留恨!我怎么会放了她了,她可是一个绝佳的鱼饵呢!”风云清狂戾地大笑着,眯起眸子,向江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箭尖上的寒光刺疼了唐糖的眼睛,她本能地张开胳膊,护在骆星面前,“如果你们要名册,可以拿走,如果你们想抓我,也可以,放过他!”
江锋跟本无视她的请求,只是将那弓身又扬了扬,然后,缓缓将弓弦向后拉去。
一道寒刀划破夜色,江锋的面前突然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当当!
两声闷响,是被砍断的箭矢和弓身落地的声音。
“李梦回!”江锋勉强叫出来人的名字,身子剧烈一颤,接着便沉重地倒了下去,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血线,从额顶直到下巴正中。
李梦回迅速转身,一个掠身已经护在唐糖和骆星面前,低低问道,“他怎么样?”
唐糖摇着头,转身扶了骆星的身子,只是说不出话来,月光惨淡,骆星的脸苍白的吓人。
“李梦回,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们?”风云清的声音阴冷如刃,透着无尽的轻蔑,字音未落中,已经突然就变静为动,修长的身子瞬间化成一道白色虚影,下一刻,那只看似柔弱无力只能握握笔卷的白晳右手已经攻成凌厉的夺命杀招。
李梦回的反应自然也是不慢,但是相对于风云清而方,仍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一个格挡不及,已经被风云清的手指点在左肩下的期门穴,整条左臂瞬间麻痹,失去了战斗力。
风云清一击得手,那右手如蛇信一般灵巧转向,便向李梦回的咽喉处抓来。
眼看着那手指便要扼住李梦回的咽喉,斜上方突然射出一个瘦削的小小黑影,青葱小指轻弹击在风云清的肘弯处,接着,一条玉色软剑便无声地卷向了他的胸口。
风云清若再向李梦回攻击,必然是无法躺开软剑,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放过李梦回,身子急退的同时,上半身向后一倾,让出那条玉色软剑。
那手持玉色软剑的小小身影,轻轻退到李梦回身边,“你带他们走,这个家伙交给我!”
所谓内行看门道,唐糖看不出这牙牙的底细,李梦回却是看出这小丫头的功夫与自家少主不相上下,也不多做纠缠,立刻就点头,帮唐糖扶了已经晕迷过去的骆星,迅速向巷外奔去。
风云清怎么肯轻易放他们离开,一个掠身便要上来拦截,牙牙玉剑一抖,便将他挡下了。
且不出二人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这边李梦回和唐糖焦急地扶着骆星来到巷口,还没来得出巷,又听得人马声嘈杂,有人高声喝叫道,“四个搜补,皇上有令,抓到活口者,赏黄金百两,锦缎百批,抓到骆星者,赏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二人急急顿住步子,缩在巷子内。
虽然李梦回自认自保没有问题,可是再加上身边这半死不活的骆星和一个无全武功的唐糖,他可是半点自信也没有。
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就听见不知是谁喊了声,“快追啊,在这边!”
接着便是脚步声响起,听那声音倒似是向巷子相反的方向去了。
李梦回将头小心地探到巷口张望,就见大队人马正转过弯,不知道在追逐什么人,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斜对面的巷子里急驰而来,坐在车辕上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少主慕容慕。
“快,上车!”慕容复简章吐出三个字,将马车猛地停住,李梦回立刻就托着骆星掠上车辕钻了进去,唐糖刚刚抓住车辕准备向上爬,慕容复已经探手过来,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带,将她拉到车上,同时就驱动了马儿。
马车急奔,唐糖一个身子不稳,接着就趴到了慕容复身上,她慌乱地坐起身子,看一眼慕容复,没有多问什么,立刻就钻进了车厢。
骆星依旧昏迷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越来越冰冷的手掌和胸口处被血浸得湿湿的衣衫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虽然唐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却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马车一阵颠簸,一直昏迷的骆星突然急促地咳嗽起来。
“骆星!”唐糖小心地为他拍着后背,眼泪已经是不争气地淌了一脸。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这么黑,这么冷?”骆星的声音无比地虚弱,他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颤抖着伸出手掌,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这是马车上,我们很快就安全了!”唐糖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将手掌伸过来,接住了骆星盲目伸出的手掌。
感觉到她的手指,骆星缓缓地将她的手指握紧了,“你没事,就好!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错怪,错怪你了!”
“你不要说了,好好休息,我马上带你疗伤,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唐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骆星轻轻地扬起了唇角,“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时间,时间不多了!”
他突然松开唐糖的手指,向腰间摸了过去,很吃力地掏出了一样东西,重新举起了手掌,示意唐糖接住。
唐糖接过那东西,捏在手中,却是方方正正的一块,金属的质感,仍然带着淡淡的体温。
唐糖便是不看,只用手指也摸出那是自己用了许多的ZIPPO——她送到骆星的见面礼。
颤抖着掀开打火机的盖子,唐糖废了好大的劲才将火引燃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还是里面的燃料不足,那火光很是微弱。
淡桔的火光,闪闪烁烁地映亮了骆星和唐糖的脸,依如那日的篝火飘摇。
“……不如就叫列侬,不好不好,那家伙太短命。对了,不如就叫昨天吧,那是我喜欢的一首歌了!Yesterday,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昨天,所有烦恼仿佛都已远去。我希望你的烦恼很快也成为昨天,好不好!……”
“我记得你说过,有一首歌叫昨天!”骆星吃力地吐出每一个字,“我,我很,想,听……”
唐糖轻轻点头,低声吟唱出了这首心目中的经典旋律。
“昨日,所有烦恼仿佛都已远去。
现在它们似乎在此停留。
噢,我宁回昨日。
突然间,
我迷失了自己,
被阴影笼罩。
噢,昨日突然重现。
她为何离我而去,我不知道,她也不愿意说。
可能是我说错了话,如今我真的渴望重回昨日。
昨日,爱情简单纯真;
现在,我却想逃开。
噢,我宁回昨日。
嗯……”
低沉的旋律在车厢内流转,骆星一直紧皱的剑眉终于完全舒展,原本搭在唐糖手背上的手指无力地滑落了下去,那双深邃的黑色眸子也永远地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