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瞬很能干,一会儿就跑去街上讨了两个馒头来,还在旁边村子的皂角树上摘了许多皂荚,来给小璃洗头。
小璃低着头,阿瞬用木桶打来井水为她细细清洗用皂荚清洁过的长发。
有扑扑的小鸟飞翔。周围一片静谧安详,只听见水花轻轻溅起的声音。
初升的朝阳照射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淡淡温暖的金光,树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晃,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在地上拨弄出温柔闪动的光影。
蓬乱的长发在皂荚与井水的作用下慢慢回复了光滑柔顺,小璃握着在屋里找出来的半片残梳,坐在屋前慢慢地梳头,一边梳着半干的头发一边想着以后跟阿瞬怎么过活的事。
这个世界没有电灯,没有电脑,没有计算器,没有手机,我什么都干不了。在自己的时代里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都市女子,身无所长,在公司里至今也只是个普通低级小职员,没被老板炒鱿鱼就感激不尽了。穿越到这个时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是万能小强穿越女,也不是穿过来就锦衣玉食仆妇成群的贵族小姐,看看,最基本的起点都没有了。而且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针线女红,诗词歌赋脑海里仅剩的几首名篇却也记得七零八落。甚至各穿越姐妹们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国家的历史都是一知半解,大多还给了历史老师。去做生意吧,连秤也不认识,帮人打工吧,我什么都不懂,在现代一切得心应手的东西到了这里就毫无用武之地了呢!我会干什么?会上网,会泡吧,会唱KTV,会蹦的,会一切华而不实无用的东西!
越想越气馁,像我这样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大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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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瞬一直在小璃旁边,偏着头看她。
小璃这几天很奇怪,好像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小璃慵懒散漫,消极暴燥,可现在的她却变得很沉静,也变得爱干净了。
她洗干净了头发,洗干净了脸,面容清新,眼神明亮。她一直坐在那里梳头发想事情。
她现在经常发呆,一不小心就会陷进自己的沉思中去。
不过她梳头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尖尖的下巴,翘翘的鼻头,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嘟着,睫毛忽闪着覆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长长的乌黑头发被她的纤长细白的手指轻轻握住,微微偏着头,右手握着把残梳,慢慢地梳理她的满头青丝——小璃,她真是好看!
阿瞬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璃,忽然幸福地笑了。
小璃反应过来,侧头看了他一眼,阿瞬的脸忽然红了。
小璃笑着望他,“阿瞬,姐姐想了很多事情,我们以后不能再过叫花子的生活,我们要好好地靠我们的力量过日子。”
阿瞬再度混乱:“小璃,我们怎么样好好过日子?我都听你的!”
小璃想了想,说:“我等会到街上去找点事情做,看能不能赚到钱买东西吃,我们不能再找别人讨吃的了!”说着都红了脸。想我辛恬何时吃过嗟来之食。“我们要自食其力你知道吗?自食其力!!”她重重地重复最后四个字。
阿瞬很慌乱:“不行,小璃,我不会让你出去赚钱的,外面坏人很多你知道吗?我去吧,我去弄钱来!”话音未落,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小璃也慌了,不知道这小子又会干点什么出来,忙追了出去。可是却早已不见人影。
低下头,回到小院,落落寡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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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收拾好了房子的一切,小璃累得都弯下身子。
环视周围,总算是窗明几净了,虽然依然破旧,却很洁净。外间角落里堆放着小璃找出来的以后可能用得到一些坛坛罐罐,生活用品。里间睡房也已经收拾得比较清洁舒适。
在井边用剩下的皂荚捶洗干净了木柜里的被单,晾晒出去,在阳光下嗅着上面散发出来的清洁气味,心中一片满足。
到了掌灯时分,劳累一天的小璃早已饿得两眼发花了,却还勉力支撑着就着窗外的微光缝补叔叔的一件旧衣。阿瞬穿上应该很好。
门口有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啪啪地拍门。小璃吓了一跳,忙躲到门后。
“小璃!小璃开门!是我回来了!”声音带着嘶哑。
是阿瞬的声音!小璃惊跳起来,连忙开门。
开门的一刹那,阿瞬倒了进来。小璃惊惶不已,忙扶住他。
阿瞬脸色发白,口唇干裂,全身无力地靠在小璃身上。
小璃扶他到床边坐下,用火石艰难点着了微弱的油灯,又跑到井边打了水喂给他喝了点,阿瞬才渐渐缓过神来。
阿瞬望着小璃,眼神发亮,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纸包,郑重地放进小璃手中。触手温热柔软,小璃疑惑地打开。
赫然是四个尚有余温的馒头!
阿瞬又费力地到怀中掏了半天,终于掏出几枚铜钱:“这是我今天赚到的钱!小璃你明天可以买东西吃了!”又指指那四个馒头:“这是带给你吃的!你放心,绝对不是泔水桶里的东西!”说着,又呲牙嘿嘿地笑。
小璃气恼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搞成这样?在哪里弄来的钱和馒头?不是跟你说我们要好好过生活不要做叫花子!你又去讨饭了吗?被打了?”
阿瞬大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去讨饭!”
小璃别过头去不理他。
阿瞬嚅嗫着低声道:“好多事情我都做不好,这些钱和馒头是我在船码头上帮那些老板卸货得来的!”声音越来越低,“馒头我舍不得吃,跟你留着……”
小璃猛转头,抓住他的外衫,用力扯开。
阿瞬稚嫩的肩头一片血肉模糊,加上昨天的青肿伤口,看得人心惊胆战。
小璃又心疼又恼怒:“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我去挣钱吗,你小小年纪,怎么搬得动船上的货,你这笨蛋怎么不吃馒头呢?你哪里有力气来搬……”语气哽咽,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曾经的伪白领辛恬变身小璃后,似乎变得非常感性了,总是忍不住哭,是这个小璃身体的泪腺发达么?可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就是常常忍不住的眼泪四溢。不止为自身处境流泪,也为眼前这个一直爱护着自己的有着坚强眼神的少年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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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璃握着布巾,用清水为他轻轻擦拭伤口,阿瞬疼得口中嘶嘶地倒抽凉气。
“明天,你不要再去那里了。”小璃很严肃地说。
“为什么?”阿瞬大睁着眼睛,“我是男人,应该由我出去挣钱!”
“你不用说了!”小璃粗暴地大喝一声打断他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凌厉,“我说的话你听就是了,明天,我去城内看看。”
阿瞬吓得呆了,小璃却暗自得意,不拿出点现代白骨精的威风你还不听我的话了!
回身拿起馒头,塞进阿瞬怀里,命令道:“你,快吃!”这小破孩,把自己身体当超人么?不吃东西去干体力活,不要命了?
阿瞬忙推让:“不行,我没事,我昨天吃过了!你吃,小璃你吃,你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不要紧,我是男人嘛!”一面说,一面挺起他单薄胸膛,神色倨傲。
小璃又好气又好笑,才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在辛恬的世界里可能还只是个中学生吧,受着父母的宠爱,听着MP3,握着手机,在教室上课,在网吧玩电脑!可是面前的这个孩子却衣不蔽体,忍饥挨饿,为了给自己弄点吃的被一群男人打,整整一天干着重体力活却舍不得吃一点东西,只为了省下馒头给姐姐。这个小正太全身是伤,却还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大男人,拼了命地照顾她护着她,小璃忽然非常地看不起自己。
沉默地撕下一角馒头,放进自己嘴里,又撕下一块,轻轻放进阿瞬的口中。阿瞬张口接了,望着小璃的眼睛,快活地笑。
在小璃的坚持下,阿瞬终于被逼着吃了三个馒头。她慢慢啃着自己的一只馒头,望着阿瞬,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怎么能饿着呢。
阿瞬喝完水,转头一眼瞧见小璃搭在床边的男装旧衣,惊喜万分:“给我的么?是给我的么?”
小璃点头。阿瞬高兴非常地把那衣衫往身上套,手舞足蹈。衣衫套在他纤长单薄的身体上显得有些长大,可是阿瞬还是异常地兴奋珍惜,舍不得脱下。
小璃带着泪光,望着阿瞬,温柔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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