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见吕洞宾听完自己的一番话之后就一直眼神有些怪怪地看着自己,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把他给吓住了,忍不住吃吃笑道:“上仙乃是神仙人物,对这些凡尘俗事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可是婉儿就不一样了,小女儿家心胸狭窄,倒让你见笑了。”
吕洞宾摇头道:“婉儿姑娘乃是致情致性之人,在下钦敬还来不及呢,怎敢笑话于你?”
上官婉儿笑道:“婉儿不过是一凡尘俗女,哪里当的上上仙钦敬二字?”
吕洞宾道:“婉儿姑娘才略过人,诗词出众,乃是人间奇女子,俗世里的那些胭脂俗粉哪能与姑娘相比?方才听得姑娘倚树而歌,诗句绮丽畅美,当世可称独步。”
一说起诗词来,上官婉儿顿时精神一振,原本已经稍显迷离醉态的双眸中重新精光闪烁,喜孜孜地道:“上仙也懂诗词?”
在自己偶像之前,吕洞宾哪敢露怯,当即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而已,但是哪能比得上婉儿姑娘大才。”
上官婉儿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朱唇轻启,轻声吟道:“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这是婉儿早年之作,还请上仙点评一二。”
她的这首诗名叫《彩书怨》,乃是在后世流传甚广的名篇,诗中将她对章怀太子李贤的思慕之情表现的含蓄委婉而又淋漓尽致,就算是在名篇佳作辈出的唐诗中,也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吕洞宾心中苦笑,这首诗他在后世听说过,可是要他品评一二,他可没有那种能力,即使是有了吕洞宾的记忆和才情,也不敢在上官婉儿面前献丑,正没计较时,忽然想起了据说也是出自唐代的一首诗,感觉和上官婉儿与李贤二人的情况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忍不住吟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上官婉儿作为李贤的侍读时年纪不过十四,而李贤却已经二十八九岁了,而他们二人初尝爱情滋味没有多久,李贤便被武则天逼迫而死,根据古人的岁数来算,倒也勉勉强强当得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之语。
若是真的从诗歌鉴赏的角度来说,这首诗算不上什么惊世之作,但是若论感情细腻,含蓄婉转,倒也有其可观之处。最重要的是触动了上官婉儿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她刚听了两句,便已经是脸色大变,眼中闪现幽怨、凄婉之色,盈盈泪花,坠坠欲滴,实在是让人心为之动,魂为之伤。
吕洞宾一首诗吟完,正要与上官婉儿研究一下,却见眼前美人泪光闪烁,凄婉无限,一时也为她伤悲了起来,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于她。
这时忽然有一道七彩祥光从天而降,落于竹屋之内,慢慢显出了三道人影,吕洞宾定睛一看,居中的是一名中年妇人,这妇人相貌颇美,满身慈爱之相,衣着华丽,环佩裙琚,彩光环绕,一派仙人气象,旁边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位童男童女,都是眉清目秀,娇憨可爱之辈。
上官婉儿看到身旁凭空出现了三个人,忍不住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青阳他们追了来,连忙躲到了吕洞宾身后去了,待看清楚是不同的三个人,而且看起来又都不像是坏人,这才放下心来,凑到吕洞宾耳边道:“这三个人你认识吗?也是神仙吧?”
吕洞宾看得出那三人都是神仙中人,连那两个童男童女都是天仙修为,比自己境界都要高,居中的那位妇人更是法力深不可测之辈,也忙站起来,单手合十一礼道:“前辈造访,有失远迎,还乞恕罪。小道吕洞宾,初涉仙道,眼力拙笨,见识浅薄,不知道前辈乃是何方神圣,来此何事?”
居中那妇人和气地笑了笑道:“老身可当不起道友前辈一词,你我本是故交,只可惜你轮回转世之后前尘之事尽忘,故而不识,老身在凡俗人间有个绰号,叫做斗姆元君便是。”
听到“斗姆元君”四字,吕洞宾和上官婉儿都是心中一震,斗姆元君全称为“中天梵气斗母元君”,乃是玄门道教最著名的女仙之一。“斗”指北斗众星,“姆”指母亲。道经云,斗姆“为北斗众星之母”。据传说斗姆元君生有九子,长子为天皇大帝(即四御之一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次子为紫微大帝(四御之一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余七子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即北斗七星。
斗姆元君乃是由天地初开时的一块混沌碎片化形而成的,法力无边,只是化形较晚,兼且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所以在洪荒中名声倒不是很显眼,但是却是可以和几位圣人与镇元子、冥河之流平辈论交之人,玉皇星、紫微星和北斗七星便是由斗姆元君真身的那片混沌碎片显化而成,所以她被称为斗姆元君,并非当真是生下了这九星,但是现在掌管这九星的天神,却都是欠下了她一份极大的因果,所以她虽然并无什么具体的职司,也没有什么势力,但是在仙界的威望和地位都相当的高。
吕洞宾的原身乃是东王公,若是论起身份来比斗姆元君还要尊贵,就算是平辈论交也并无不可,但是现在毕竟已经转世投生了无数次成了吕洞宾,岂能再仗着身份拿大?吕洞宾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道:“斗姆前辈驾到,晚辈岂敢僭越,妄自尊大。”
上官婉儿在武则天身边虽然见多了妖孽伎俩,刚才也见识了吕洞宾的道法神通,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有名有姓的天界真仙,而且是如斗姆元君这般闻名遐迩的神仙,她激动地跪到了地上,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央求斗姆元君,可是又惧于她的赫赫名声,生恐惹她不快,所以不敢贸然开口。
斗姆元君见到两人如此,笑道:“老身刚才是路过这里,忽然被一道的仙气阻住去路,老身掐指一算,原来是道友在此,身边还有一人,竟然与老身有些瓜葛,老身有意渡她成仙,给老身做个弟子,所以特地现身相见。”
上官婉儿竟然跟斗姆元君有缘?吕洞宾心中一阵疑惑,后世传说里面武则天好歹还被人猜测为狐狸精,算是有些影子,可是上官婉儿却从来没有任何传说说起过她跟任何一个神仙或者妖怪有过联系,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了,又把她带到了这里,她就有仙缘了?
其实事实正是如此,因为吕洞宾的重生,使他的修道时间提前了二十多年,从而使一切与他相关的事情全都发生了改变,举个例子来说,何仙姑的出生就比传说中的要早了一些,上官婉儿原本并没有仙缘,可是吕洞宾这么一搅和,她与此地遇到了斗姆元君,而且斗姆元君有意要收她为徒,这边是仙缘,说是蝴蝶效应也好,说是天机流转也罢,总之就是这样发生了。
听到斗姆元君的话,上官婉儿难以置信地道:“斗姆元君,您说要收我为弟子,渡我成仙,这是真的吗?”
斗姆元君微笑着道:“刚才你们所说之事在云端老身都已经听到了,你这孩子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在一众妖魅之中混迹了这么多年仍能保持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实属难能可贵,更可贵者便是你至情至性,纵使对你的杀父仇人,也能保持着一颗悲悯怀恩之心,实在是很和老身的性情,老身想要收你为徒,渡你成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拜老身这个师父?”
上官婉儿不假思索地道:“婉儿乃是蒙难之人,险些便要shi身给那些妖孽,幸得这位仙长所救,这才得以从魔爪中脱身,婉儿襁褓之中便被抄家灭门,只有母亲与我被贬到宫中为奴,如今母亲也早已过世,天下之大,婉儿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更加无处可去。其实婉儿早萌死志,多年前便已看破世情,若是能够得蒙斗姆收留,实在是三生有幸,怎么会不愿意呢?”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婉儿尘心未泯,心中执念未去,不知道能不能有幸成为斗姆门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