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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再遇见

很多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我的所有孤僻都是因为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这种东西,如果深入骨髓,应该是无药可救的,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摆脱,这么多年我一直画地为牢。我努力的想要靠近也努力想要逃开,我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

写下日记的时候已经离中考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一个多月之后,我已经重新稳固了李钟硕的男神地位,以为我的生活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安稳平淡了。

可是,这世界总是能够轻易的打破一个人的生活轨迹,让它沿着完全无法预知的方向走下去,再无回归正轨的可能。

中考的考场,不安的躁动着,我安静的趴着看着一个个或低眉或咬手指的陌生面孔,等着考试铃声响起,拿着下发的卷子,开始答题。

题目并不难,留给了我大把的发呆时间。考试结束的铃声,拉回了我飞走的思绪。拥挤的走廊,喧嚣的楼梯,我低头尽可能的避免碰到任何一个人,但是不可能,每当这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无比孤独,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拒绝喧闹的场合,我总是会显得格格不入,那种被定住的感觉我可能一生都不知道怎么打破。

但是再拥挤生理需求还是要解决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就是不管考试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只要有大考我就一定会遇见亲戚,真的是不能再准了,这种状态,直到上了大学才有了改善。那时,我只能顶着发麻的头皮努力的避开人群。下了楼梯,空间就宽阔很多很多,身体慢慢从僵硬恢复一些,目测了一下洗手间的距离,选择了一条相对人少的路线迂回过去,愉快的解决了生理问题。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去下一个考场。

不管人群有多拥挤,我都不会抬头走路,因为我怕,我是真的怕,怕会遇见熟人,害怕打招呼的这一动作,所以还是不要走这一过程的好,我终究还是太自卑。可是,路程中不可避免的遇见一些同学,声音这种东西还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只能尽可能快的走,于是,这么多人的地方我就又悲剧了,抬头,星星草同学,我觉得整个人都飘忽了,我就一直傻呆呆的盯着星星草同学看,感觉脸上的温度飞升。然后,又是擦肩而过,星星草同学都不曾低头看我一眼,我自己在原地傻愣愣的又站了好久,然后才想起要考试,飞奔去下一个考场,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毕竟休息中间只有十分钟而已。

我最不想面对的来了,教室里的人都已经坐好了,我是最后一个,这世界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总是焦点所在,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被注视,脸红的速度永远超出我的想象,感觉整个人又僵掉了,好不容易在座位坐下,不敢抬头,就一直僵直的坐着等着,等铃声响起,终究僵硬。

上午场终于结束,接下来的一天我都在想我会不会再遇见他,可单低头走路这一习惯就抹杀掉了遇见的很多可能性,可是就算遇见又能怎样,还是擦肩而过,可还是想要遇见,想要错过。我不曾奢望过什么,我只是希望多几个擦肩而过,仅此而已。我习惯把所有的期待值降到最低,可终究最低都没有实现。

中考结束,漫长的假期开始。我从不担心成绩,所以对我来说等成绩并不会让我焦虑,我每天在家闲着,宅着,唯一的运动就是晚上自己出去散步。走路边的砖石小径,低头数砖格,虽然数了那么多遍依然记不得。其实不是记不住,只是我怕记得的话,以后散步就没有事情做了。

很多天后,终于有了在白天出去的理由,去拿成绩。和平常成绩没有太大出入,稍微低了一些,大概是看见星星草同学有些动荡,年级第四,对于上重点高中来说绰绰有余。

回到家,老妈完全不问我的成绩,照常的对话,吃饭。不过不得不说老妈今天的菜做的不错,清炒西兰花,酱猪蹄,苦菊汤。老妈是不是也想跟我说姑娘辛苦了,终于可以上高中了,毕竟我考完到现在这是我妈唯一好好做的一顿饭,可她都没问我成绩。

没办法,我主动拿出成绩单,老妈没看,她问我:“第几?“

“第四“我收回了递过去的成绩单

“喏~”老妈给了我一大盘水果,洗好的草莓,切成块的西瓜和菠萝,还有一些圣女果,应该来说是一大盆。好吧,这已经是老妈仁慈了,她都洗好切好了,跟她以往贯彻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有很大的出入,我很开心。老妈大概只能这样表达她的关心吧。

我和老妈这么多年的交流方式一直是这样,很少说成绩,很少说学校生活,偶尔交流交流看的电视啥的,然后就没有其他了。说到这,我不得不吐槽一下我老妈看电视的品味,但有时候她总喜欢拖一家人陪她看,陪她侃,我只能认真的附和,但是我后来发现,一部电视剧不管多烂,如果从头看到尾,还是有意思的。所以实在无聊的时候我就会陪我老妈看电视,我老妈除了打麻将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各种我觉得扯得不行的神剧了,但是除了和我老妈说说话之外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说什么,所以我就需要陪我老妈看电视。那一个漫长的暑假,大部分时间就在和老妈的吐槽中,散步的砖石路上度过。

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妈商量我说,你出去游游山玩玩水,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开学吧。然后她没等我回答,放下一大盒冰淇淋出去了,那盒冰淇淋我吃了好久好久,是什么味道我都不记得了,我一边发呆一边想,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出去晒晒发霉的自己。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老妈回来了,丢给我一个旅行团的路线规划,说她给我报好名了,去南方转悠一个礼拜,老妈一直是行动派。我安然接受,那时我觉得我真的需要改变,希望自己可以活的开朗一点,希望也可以跟朋友逛逛街,吃吃饭,吵吵闹闹的生活。

我回房间收拾了一下行李,老妈进来拉着我出去了,目的地是超市。行程就在明天,没给我一点准备时间。

我推着车,看着老妈暴风采购,大面积的零食,小面积的日用品,老妈这是怕挑食的我饿着。

星星出来的时候我们才出了超市,拎着大包小包返程。可是妈妈呀,你不饿嘛,我木有吃饭啊,星星都出来了,我还没吃饭。我打算回家之后商量老妈出去吃,毕竟家里还有一个沉默的老爸。

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摆着麦当劳的外卖,要知道我老爸老妈是不吃这些东西的,他们嫌难吃。我放下手上的东西,开始安慰肚子,老妈和老爸自己下了面条吃。

吃完之后,老爸终于说话了,小儿啊,自己出去要多吃点啊,要多穿点啊。现在是夏天啊,多穿啥,估计老爸是别让我穿暴露的吧。老爸就这种话语水平了。我说,好,你闺女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呢,是吧。老爸看着我笑了笑,看他的球赛去了。

老妈刷完碗出来,叫我去收拾东西。翻出来行李箱和背包,擦了擦蒙尘,老妈开始迅速的塞东西,只有迅速没有规律,没有整理,我看着在一团糟中膨胀开的行李箱和背包,开始担心我是否拿得动,我虽然比较自立吧,可是妈妈啊,你不知道你闺女没劲嘛,你不造嘛。

“妈,就一个礼拜用不了这么多衣服,吃的也不用这么多,你给我钱就好了。”

“就你挑食的水平,衣服脏的速度,懒得程度,还有最重要的最莫名其妙的在陌生人面前害羞的样子,你妈我能放心你的行李轻飘飘啊。”

“那……那……那,妈,我们稍微规整一下,去掉一丢丢的东西好不好。“

“那你看看,告诉我哪个不需要,为什么不需要。“

我瞅了瞅,掂量了掂量自己的斤两,败下阵来,论诡辩的能力我实在比不过我妈,蹲下来把老妈放进去的东西规整放好,在心里祈祷旅途中不要有阻碍箱子运行的路。

都收拾好了,老妈说,“记得每天打电话,记得接电话。”然后就出去了

我拿起行李试了试重量,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把它们归置到一边,拿出日记本,突然想起来王海桑写的一首小诗:

“你呀,你别再关心灵魂了,那是神明的事。你所能做的,是些小事情,诸如热爱时间,思念母亲,静悄悄地做人,像早晨一样清白。——《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对啊,生活就应该如此简单,不是吗,有生之年,简单生长,自然延伸,阳光满溢。

一夜安眠,早晨在老妈和老爸的对话中自然醒来,他们说话的音量比闹钟管用多了,洗漱吃了饭,被老妈送去车站。

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希望所有候车的人都可以安静的等待,但不可否认闲聊确实是打发时间的不二选择。

喧嚣拥挤的候车大厅,导游声嘶力竭的招呼着我们一群人聚在一起,开始一个一个名字的念起来,我在最末。

看这一群人的打扮,应该都是学生,这个年纪的人不去念书的还是少的。我妈报的应该是学生团,一个家长也没有,估计老妈是想让我试着接受人群吧,我不说,她不说,但是她是知道的,我有些奇怪孤僻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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