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黑暗的年代里,诗人舒婷为了捍卫真理,抒发内心深处被压抑了的人性与自由,要到天安门广场上纪念周总理。临行前,她对父亲说,为了写一个“人”字,人活着就要开口,说正义的话,做正义之事。铮铮铁骨跃然纸上。
这么多年来,作为一名记者,我始终将“活着并且开口”这句话当作自己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去履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在“人”字上有了污点。活的正气,活的舒坦,活的艰难,活的像个人。开口说人话,行动做人事,尽管艰难,但内心一直踏实。
时代赋予记者的职责就是伸张正义,鞭挞丑恶,需要记者有一颗仁爱之心,首先做人,其次才是做个好记者。如果连人都做不好,又怎能当个好记者?满嘴谎言,或者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满身痞气匪气又如何与人交流,与人成为朋友、知己?
干记者的这些年,我认识并了解了我笔下的许多主人公,以笔会友,以文结友,在此过程中用智慧用才干赢得彼此的尊重。
“无冕之王”是社会对记者的戏称,但如果自己真把自个儿当王了,那就愚蠢了。记者手中有笔,笔下有文章,而真正的王则是白纸上的黑字,是记者笔下的每一篇文章。当你将笔下的文章写成了王,那时你才能是王之母,王之父。每个人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能在万千冠以记者名分的人群中识得庐山真面目,识得谁有几斤几两。而记者更应掂量出自己的分量,盲目地心安理得地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捆绑在身上,不仅是负担,更会成为笑谈。
与人打交道,是记者的第一基本功,因为无论是写人还是写事,采访的是会说话的人,而不是不能对话的事。要想让会说话的事生动起来,人必须首先生动,首先形象。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写符合被采访者的事,当人与事生动起来的时候,记者就愈加生动了,而这种生动就会变成一种形象,一种魅力存于他人心中,是抹杀不掉的。
“与时俱进”这个词真好。社会与时俱进,人要与时俱进,文章也需与时俱进,而人的知识更需要与时俱进。知识改变人的命运,就包括与时俱进地学习新知识,用智慧的大脑写出令人叹服的智慧文章,并让读文章的人有所思、有所想、有所悟。
看一场体育比赛,懂门道的人看的是其中的道理,不懂门道的人瞧的是热闹。有个自认为学问高深的人曾经对我说,足球比赛纯粹是匹夫之勇,是一群粗人进行的一场野蛮的活动。听了此人的话之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活得平庸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们的虚伪、他们的装腔作势仍唬了很多人。任何一项工作或者一项活动,说到底都是一种智慧的较量,是一种在较量中产生智慧的过程。荷兰“三剑客”、“外星人”罗纳尔多、足球皇帝贝肯·鲍尔等等足球王国的骄子,无一不是用脑子用智慧称雄绿茵场的。一个绝妙的挑射,一个富有创意的盘带过人,一个以巧制千钧的射杀,需要有多少智慧的细胞在一瞬间爆发生长。提倡苦干实干,这对一部分人来讲有效,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讲,巧干则更有成效,并且巧干的人一生做一件富有成效的事,苦干实干的人八辈子也干不出来。
记者太需要饱读诗书了,记者也太需要巧干了。同样的一篇稿件,同样的一件事,智慧者绕过云山雾海,找到最佳的角度成就一篇文章。而有的人则需要勤勤恳恳浪费许多时日,最后云里雾里仍不知所云。
对一个好记者来讲采访的过程只是一种感受,重要的是如何在沉淀中找到创作的突破点,无谓地宣扬过程抛弃结果最终只能使记者陷入茫然之中。电影演员王志文曾经斥责那些在拍摄现场仍然不停地背台词的演员为装孙子。骂得好,骂得痛快淋漓。作为演员需要理解角色,需要酝酿感情,在拍摄现场,导演需要的是一个进入角色、全身心地投入表演的演员,这才是一个好导演、好演员所干的事。那么作为记者,平时的积累是你创作的基础,当遇到好稿大稿时,不需要每天费心劳神地耗在办公室里点灯熬油地装样子,因为装出来的连自己也无法交待。
有人也问过我,说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熬夜写稿。我听了觉得好笑,为什么写稿要用熬夜为代价?因此我告诉问话的人,我几乎不用熬夜去写稿,没有必要。为什么熬夜?打腹稿,这是从事文字工作的人惯用的词。腹稿打好了,坐下来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几千字已经成形。打腹稿的过程轻松中透出些许思考,谈笑中灵感突发。泡一杯好茶,准备好纸张笔墨,放一盒好烟,一切就开始了。智者用脑子干活,慧者用心干活。而人的眼睛所能触及的是那些装样子苦干实干的人,他们往往最能赢得美誉。
做一名记者,大记者,这是一个从事记者工作的人所向往的。名记者我不屑,因为它只让人成为名人而不顾及其他。我向往大记者,大气的文风,大气的为人,大气的处世,这该是怎样的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不往自己脑门上贴标签,不挖空心思地挤对别人,不把不该照耀自己的光环硬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不开口枉自说自己大,用手中的笔在耕耘中为自己写一个大大的“人”字,足矣。
适应社会,顺应社会发展,看书,读书写文章,崇尚知识时代,做一个记者应该做的,那就是一个好记者,不要愧对了记者这个神圣的称呼。
记者节到来之际,感言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