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莲如同仙草,缓缓从雪中钻出,兽群停止骚动,一切都静止了,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史雪成摒住呼吸轻声道:“天山雪莲。”波米罗道:“我等了十二年,没想到时至今日,它才破土而出,看来这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难道这真是天意?”
突然,兽群仿佛中了什么邪,一个个都“手舞足蹈”起来,仿佛喝醉酒了一般,晃了几下,便委顿在地,口吐白沫。连苍鹰也不断在天空盘旋不定,不多时便从空中落坠下。片刻之间成千只野兽都倒下了,博格达峰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波米罗惊道:“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史雪成道:“金露醉心香!大师,这香气有毒,快闭气!”他赶快从怀里拿出两粒“彩叶麒麟丸”,递给波米罗一粒道:“快吃了!”波米罗感到头晕目眩,恍如隔世,他定下心神,赶快吞下“彩叶麒麟丸”,便很快恢复正常。史雪成服用药丸后道:“这是用金露醉心丸做成的‘索魂香’,点燃之后香飘十里,也就是方圆十里,便再无一丝生气。你刚才服用的叫‘彩叶麒麟丸’,是这金露醉心香的克星!这还有一粒‘灵芝雪露丸’可解百毒,你留着,以防有用。”
这时,从二人身后传来了一阵喝彩:“好,好,小师弟,别来无恙啊!”史雪成转过脸来,看到朱子涵师兄妹,道:“人未到,毒先到,成千上万只野兽,你们可真够狠!你不怕遭报应吗?游寿闲怎么没来?”话未说完,突然暗道:“天山雪莲,糟糕!”
果然不出史雪成所料,当他回头看时,游寿闲手里拿的不是天山雪莲是什么?他和波米罗二人斗的正酣,游寿闲的“影魔三手”岂是史雪成可比?波米罗武功尚未恢复,如何是游寿闲的对手?饶是他多年与野兽为伍,动作敏捷,也是被游寿闲处处占尽先机。“影魔三手”本来就是以快打快,片刻之间,波米罗以挨了几计重掌。
史雪成道:“大师,天山雪莲即为旁人所得,不必强求。”波米罗已受伤不轻,若不是天山雪莲、他的命根在此,他早就退下了,这时听到史雪成的叫喊,便退了回来。史雪成恶狠狠的瞪着游寿闲,心中充满怒气。游寿闲本非善类,对史雪成的怒视嗤之以鼻。
朱子涵道:“这‘金露醉心香’是我师兄妹所制,居然被你眨眼之间给破了,想必杜明都已倾囊相授了吧!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留你狗命!”说罢瞪了一眼游寿闲和唐青,唐青低下头,游寿闲不语。波米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神医杜明的徒弟,正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杜明不解的,他说不定能解,虽然史雪成年级尚小,但波米罗心中对他又信三分。
史雪成道:“这你不用管,直话直说吧!《医道经》在我这,你们把师傅怎样了?”朱子涵道:“师傅他老人家在医草山庄歇息呢!暂时并无什么大碍。既然《医道经》在你这,我们也不会为难他老人家。”
史雪成道:“你们抢我天山雪莲,是想让我用《医道经》来换吧!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朱子涵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唐青道:“你的命都在我手里,有资本给我们谈条件!”史雪成一字一句道:“四个字:玉—石—具—焚!”
朱子涵道:“好,有胆色,你说吧!”史雪成道:“你我赌医三局,你若赢了,我便把《医道经》双手奉上,若是我侥幸胜出,你就把天山雪莲交给我!”朱子涵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史雪成道:“第一,《医道经》在我身上;第二,你也是杜明的徒弟,而且比我早入门,比我跟随师傅时间长多了!你不会怕我赢了你吧!”朱子涵道:“说得好,既然这样,那我不是没得选择了?你也不必使用激将法,我答应你就是,你说吧,怎么赌?”史雪成悄声对波米罗道:“大师,若把你的命放在我手里,你可信我?”波米罗仿佛猜到几分,道:“一切听从小施主吩咐!”
史雪成道:“第一局,就由师兄你给波米罗大师施毒,由我来解,我解不了,就算我输,师兄就拿出解药;我若侥幸解了,师兄就输了。第二局,我给游寿闲施毒,由你来解,同样如此。这第三局嘛,就我们同时施毒,看谁先解,三局两胜!”唐青道:“若三局都解不了,如何定胜负?”史雪成笑道:“师姐觉得有这种可能吗?”朱子涵道:“好,跟我比用毒,班门弄斧,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就依你!”游寿闲惊道:“万万不可,这小子恨我入骨,一有机会,他还不把我碎尸万段。”朱子涵冷冷道:“那先生是对我没信心了?”游寿闲道:“不敢,不敢!”
上山容易下山难。况且博格达峰常年积雪,光滑异常,稍有不慎,便会滑落山崖,粉身碎骨。朱子涵怕史雪成搞什么鬼名堂,便让他和波米罗走在前面。几人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落脚十分缓慢,游寿闲轻功卓绝,倒是颇为轻松。
傍晚时分,落日余辉把博格达峰映成了粉红色,映衬着峰顶的血红,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是峰顶的鲜血浸红了整个博格达峰,好像上天都在感叹兽群的惨烈,整个博格达峰的野兽死亡殆尽,不知谁会为这些无知的亡灵超度和哭诉呢?
几人回到山洞,天色已晚,他们便决定比试次日举行,朱子涵处处提防史雪成,不肯离开史雪成一步,谨防有变。史雪成笑道:“你就不怕我在山洞下迷药?”朱子涵道:“不劳师弟操心,一般的迷药还迷我们不倒!”“若是‘九草断魂丹’呢?”朱子涵一愣,随即笑道:“‘九草断魂丹’?笑话,‘九草断魂丹’由断肠草、乌头、见血封喉、曼陀罗、柳叶桃、铃兰、杜鹃花、双子柏、毒芹融合炼制而成,在这荒山雪原上,你又怎么会有这九毒草呢?师弟是考我吗?”史雪成道:“不敢不敢,哪敢问师兄,世上哪种毒虫最厉害?”朱子涵道:“若是天生,自然是五毒之王蛇、蜈蚣、蜘蛛、蝎子、蟾蜍了,不过夫毒着,药用也,若去其利,增其害,减其正,加其邪,以阴补阴,以阳补阳,则毒可厉也。我养一鸟,名曰鸩,以九毒草、无毒虫为食,其浑身剧毒无比,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一滴就可毒死一头牛。”
史雪成道:“师兄果然高明,不过我却不以为然。江南水乡有一种黑白水蚊,毒性之烈,无毒能及,若是人中其毒,让人全身奇痒难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且这种黑白蚊无论昼夜,不知饥饱,不分男女,让你整日不得做事,整夜不能眠。”
朱子涵道:“师弟说笑了。”
次日,史雪成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看着端坐的朱子涵三人,愣愣道:“你们一夜未睡?”朱子涵道:“你睡的如此之香,就不怕我们夺书逃走?或者不怕我加害于你?”史雪成笑道:“我既然说了玉石俱焚,就有办法在你们拿到书之前或者害我之前把书毁掉。”唐青道:“可以开始了吗?我们可没有时间跟你耗!”史雪成道:“随时奉陪!”
第一局,只见朱子涵戴上蚕丝手套,从怀里抽出一只羽毛,道:“这就是我的鸩毛。”他取过一个杯子抓了一把雪放在里边,把鸩毛往里一插,雪水即刻融化,更令人惊奇的是,雪水竟然变成了嫣红色,如同鲜血一般,史雪成忍不住道:“赤血!”波米罗正欲接过杯子,史雪成到:“且慢。”唐青道:“小子,你想干什么?”
史雪成道:“第一局,我输了!”波米罗几经磨难都不曾皱眉,看到赤血,他内心居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史雪成的认输,让他也松了一口气。
第二局,史雪成道:“师兄可否先借天山雪莲一用?”朱子涵疑惑的看着他。“一片花瓣即可。”史雪成补充道。
朱子涵取了一小片花瓣递给史雪成,史雪成把花瓣放在一个杯子中,又在上面撒了些白色粉末,倒了点雪水,只见天山雪莲花瓣迅速委焉,雪水中多了一丝白色粘稠状物质,他递给游寿闲道:“喝了吧!”游寿闲愣了片刻,心想反正横竖也是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雪水入口,游寿闲感觉雪水咸的发苦,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苦味,两种苦味参杂,令人作呕。这一杯水入肚,游寿闲立刻感觉到肚子火烧火燎,似着了一般。一会肚中翻腾,又似水煮沸一样。总之,游寿闲感到肚中五味杂乱,像是有人在里面翻江倒海。他恐惧之极,额头渐渐汗珠点点,感到性命危在旦夕,仿佛一阵风就能结束他这薄弱的生命。他四肢具抖,顿时委顿在地。
朱子涵看到游寿闲惨状,一把抓住游寿闲手臂,发现游寿闲脉象急促,心跳加快,浑身滚烫如火。朱子涵从医箱拿出几根银针,从头顶百会穴起,到膻中、玉堂,至足底涌泉穴,全身插了数十只银针。游寿闲心如刀绞,腹若火烧,病状不减,而且愈演愈烈。朱子涵问道:“先生感觉可好?”游寿闲张了张口,喉咙被炙烤的干涩发痒说不出话来。朱子涵把了把脉,脉象更加急促。朱子涵无奈道:“师弟,这一局我认输,师弟,拿出解药吧!”
“解药,我几时说过我有解药?”史雪成一脸无辜。游寿闲听到史雪成的话,恨不能上去一口口把史雪成吃了,只怕毒性发作,不敢乱动。朱子涵道:“你敢使诈!你以为你那三脚猫功夫,我收拾不了你?”史雪成怕他突施暗器,连忙道:“解药是没有,不过我又没说非得用解药不可。”唐青急道:“那还不赶快给游先生解毒?”史雪成道:“不急不急,他死不了。”游寿闲顿时松了一口气。。
史雪成走到游寿闲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游寿闲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盘膝坐下,闭目运气。
波米罗轻声问道:“你给他说了什么?”史雪成道:“没什么,一种龟息吐纳的方子。”波米罗更是吃惊,心想:“这也能解毒?这小子果然医术高明、深不可测。”
朱子涵吃分惊奇问游寿闲:“他给你说了什么?”游寿闲道:“他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什么‘通天’、‘阴阳’啊什么的,我只听懂最后一句:顺应气息之变,调节自然,龟息吐纳,气运周天。”朱子涵把了把游寿闲的脉,脉象平稳了许多。他转头对史雪成道:“你耍什么鬼把戏,你给他说了什么?”
史雪成道:“也没什么,我就说‘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苍天之气,清静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故圣人传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解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
朱子涵道:“你胡说,这是《黄帝内经》之《素问》里生气通天论第三篇里的话!”史雪成笑道:“记性不错啊!”朱子涵怒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史雪成看到朱子涵怒了,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在天山雪莲的花瓣上洒了一把盐。花瓣脱水,天山雪莲的精髓呀!真是便宜了游寿闲,这次他可真是大补了一番。”朱子涵道:“那为什么他全身发热、脉象急促?”史雪成道:“这师兄你还不知道吗?天山雪亮生于极寒之地,却是至阳之物,他无病无疾,服用天山雪莲,自然全身发热。至于脉象急促嘛,你倒要问他了!”朱子涵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史雪成哈哈大笑道:“脉象急促,自然是他内心害怕,紧张过度造成的呀!”
唐青道:“你居然使诈!”史雪成争辩道:“我怎么使诈?夫药本毒药,故神农辨百草谓之‘尝毒’。医圣张仲景更有精辟之论:‘药,谓草、木、虫、鱼、禽、兽之类,以能治病,皆谓之毒药。’还有古代医者说:‘谓金玉土石草木菜果虫鱼鸟兽之类,皆可以祛邪养正者也。然辟邪安正,惟毒乃能,以其能然,故通谓之毒药。”
朱子涵道:“这一局,我输了。”唐青听到师兄认输,也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