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子狐到申后的住所,告诉她自己从即日起将开始学习礼乐等知识,申后赞赏之余详细地告诉了他关于东周的教育制度:东周的教育体系基本承袭了西周的模式,分为国学和乡学,国学是中央官学,设在王城和诸侯国都城,是大贵族子弟的学校,乡学为地方官学,是一般贵族子弟的学校。在国学和乡学中又可分为小学和大学,以礼、乐、射、御为主要教学内容。
贵族子弟的教育一般可分为三个阶段,六至九岁在家中学习简单的数字、方名及干支纪日等方法;十岁入小学学习写字、音乐等;十五岁入大学学习礼、乐、射、御等;二十岁举行冠礼,之后开始学习礼仪等。
东周的国学和乡学均由国家负责,教育的教师由国家官吏担任,大学由大乐正掌管,下设有小乐正、大胥、小胥、太傅、少傅、师氏、师保等,乡学则由大司徒主管,下面有乡师、乡大夫、党正等。大学一般每两年考核一次,七年考核合格后称之为小成,九年考核合格后称之为大成,达到大成之后,就有资格获取官吏职位。另外各地的诸侯每年从地方挑选优秀的士贡给天子,由天子测试后授予爵位或官职。
王子狐从前世中知道这个教育体系随着春秋战国的社会变革而发生了重大变化,原来由官家垄断的教育制度逐渐瓦解,出现了“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的局面,官家收藏的典籍文献流散于民间,出现了私学,孔子就是私学中的代表,私学把被官家zhan有的文化普及到广大的民众,从而开创了“百家争鸣”的学术大讨论,奠定了中国文化的基础。
王子狐听完申后对教育体系的讲述后,心道:我知道的知识和道理在某种程度上也许超越了这个时代,但自己年纪尚小,有的是时间,去上小学也无妨。于是他对申后道:“婆,孙儿现在就去小学学习吧。”申后点点头,站起来牵起王子狐道:“走,婆现在就领你去。”
将到小学学宫门口时,王子狐听到一阵嘈杂声,他脱开申后的手,越过前面的卫士,看到一群比自己年龄稍大的孩童围成一圈,正拳打脚踢地殴打着一个与年龄比自己稍大徂身材相差无机的小孩,洩父在一旁大声叫道:“召献、黑肩,你们快用力,打死这家伙,你们快动手呀。”
王子狐见状,踏前大喝一声:“住手,不许欺负人。”众孩童猛然一惊,里边的小孩大都认得王子狐,全都停止了动作,围在洩父身旁,洩父见是王子狐也不敢作声,只是狠狠地的瞪了被殴小孩一眼。
被殴小孩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吐嘴里的沙子,恨恨的望着打他的孩童。此时卫士们围了上来,众孩童更不敢言语。被洩父称之为召献的孩童比王子狐高出一头,年龄约比王子狐大三四岁,他正想上前与众卫士打招呼,见到申后从卫士身后走出,连忙与众孩童跪地行礼。
申后见地上爬起的小孩鼻青脸肿的样子,生气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众孩童吓得不敢作声,申后大声道:“洩父,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洩父本从小就害怕申后,他见申后生气,指着那小孩,嚅嚅哆哆地说道:“太后,此人名叫尹慎,乃奸人尹球之子,今日先生讲到我大周衰落乃是奸人尹球和虢石父诱惑幽王爷爷所致,众孩童气愤不过,所以殴打尹慎。”
提及幽王钩起往事,申后心中一阵难过,她默默的望着尹慎,千般滋味充斥在心头。王子狐把尹慎拉到自己身边道:“我大周的衰落并不仅仅是奸人诱惑,原因很多,如果将衰落的原因全部推罪于某个人有失公允;况且王上已剥夺其父之爵,而许其子孙袭位,此乃王上之大仁,尔等妄顾王上之仁,殴打尹慎,实属大不敬之过。”尹慎感激地望着王子狐。
申后细细品味了王子狐的话,觉得句句在理,她对洩父等人道:“狐儿言之有理,你等今后不可再为难尹慎。卫士,把尹慎带下好好治疗。”“属下死罪,未能管教好学童,请太后责罚。”匆匆赶来的教师跪倒在申后面前颤颤兢兢的道。
王子狐看到发生的一切,对小学的教育微感失望,他扯了扯申后道:“婆,孙儿想到王家藏室走走。”申后心里明白王子狐失望之意,感慨的道:“是啊,身为师者尚不及我孙儿的见识,小学不读也罢。走,婆带你去见见晏隐。”
王家藏书室位于王宫的后院落,是周王室历代收藏的典籍文献之处。当申后、王子狐踏进藏书室时,一股莫名的气味扑鼻而来,申后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藏书室官吏,道:“怎么不见晏隐?”当中一人跪前一步道:“禀太后,晏隐不知太后、王子驾临,尚在室内整理典籍。”申后牵着王子狐直奔进去,室内的光线不是很明亮,王子狐调整的眼睛环顾四周,四周一排排的书简架子望不到边,架子上层层叠叠地摆满了竹简。王子狐伸手抓起其中一卷,觉得有些沉,但表面很干净,丝毫没有灰尘沾手的感觉。
看到这繁多的典籍,王子狐心里一阵感慨:在后世,这些典籍文献都是相当宝贵的资料,但由于战争、人为等因素,造成了大量的亡佚,如传说易有《连山》、《归藏》、《周易》三传,在他的前世只能看到《周易》,使后人研究华夏上古、中古以及夏商周的文化失去了基础,加上文字的变动太大,虽在他的前世考古出土了大量夏商的甲骨文,上面的文字图形有五万多个,但可辨认的没有任何争议的才几十个,更使中华民族文明的传承造成了缺失,再者,由于书写工具的原因,这些古籍文献表述很生硬,但内涵却极其丰富,令后人难以理解。王子狐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为后人保护和挽救这些财富。
申后侧低身对王子狐道:“乖孙儿,你瞧,那就是晏隐。”王子狐放下书简,顺着申后手指的方向,透光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人正俯身在几案前,手指不停地滑过案上的竹简,摇头晃脑的发出喃喃的吟读声。晏隐正沉醉在书简的的美妙中,忽然觉得光线暗了起来,抬头看清申后和王子狐站在自己面前,吓得他马上绕过几案,跪在二人面前连称“死罪”。
只见那晏隐年约三十上下,长得眉清目和,面白微须。王子狐心道:我还以为晏隐是皓首穷经之辈,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申后道:“晏隐,久闻你诲学不倦,博闻强记,阅识过人。现我孙儿王子狐想从先生学习,不知先生愿意否?”“晏隐素知王子天资聪颖,可隐自度学识浅陋,生怕耽误了王子学业。”
未等申后开言,王子狐抢先道:“敢问先生,我大周藏书室藏书几何?”晏隐答道:“我大周之藏书乃天下最丰,收藏有自夏商两代和我朝立朝以来的各种典籍史料共计五十一种十二万七千三百五十三卷。”王子狐微笑转向申后道:“婆,就是晏先生了,我要跟他学习。”申后道:“好、好,晏隐,你也听到了,我孙儿就认定你是他老师了,你莫要再推辞了。”晏隐思考片刻道:“承蒙太后、王子看重,隐必尽心竭力以教导王子。”
申后离开后,王子狐在晏隐面前坐下道:“先生,方才我见你陶醉在案前,不知先生所读何书?”晏隐把案上的书简推到王子狐面前道:“王子,我方才所读乃《太始天元册》,您请看这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绝妙,妙绝!”王子狐从未听说过此书,但隐隐好象听过这句话,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听过?他苦笑摇摇头道:“先生,你所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晏隐略作思考道:“王子,我看从明日起,我先教你认字,而后才开始学习这些知识,可好?”王子狐心想:这些金文、篆书迟早都要被我淘汰的,我认来用处不大,可不认识这些金文、篆书的,又怎么整理瀚海般的古籍呢?
王子狐道:“先生,这些藏书室内所有的典籍你都曾读过吗?”晏隐笑道:“王子,看倒是看过,但仅是粗略浏览而已。”“那先生你都认得典籍中所有的文字吗?”“王子,我只能说是基本上都认得吧,有些上古之文不是很明白其所指,也只能是靠推测而已。”“那先生你都明白典籍的意思吗?”“王子,这些典籍很多是圣人所著,其意奥远,含意丰富,属下鲁钝,很多圣人典籍也仅是略得一二,尚无法登堂入室。”
王子狐“噢”了一声,心下暗喜:看来这晏隐的学识应该不错,若要整理这些典籍,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但如何才能让他整理这些典籍?我得好好想想。他看了看天色,道:“先生,今日我还有要事,明日我再来向先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