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王子狐三人收拾妥当后,来到韩约、屈布墓前洒泪拜别。墨滢领着二人穿过一条隐秘的山洞,出到谷外。这条山洞并不长,但隐藏得很好,从外面很难看出。距离此山洞的不远处是谷内瀑布穿过另外一个地下洞穴后形成的宽二十来米的小河,这条小河好象是从地下冒出似的。
墨滢显眼很舍不得离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望着生活多年的山谷。走出五六里后,王子狐回望山谷,只见此山谷的外面居然同样陡峭,高约百丈,山体滑不溜手,上面顽强的长着几颗松树,山脚下倒是郁郁葱葱的长满高大的林木,王子狐不禁心里暗赞。
下了山三人直朝东北方向而去,这是昨夜王子狐坚持要直接回洛邑的结果。本来墨繇出于安全考虑往西进入蜀郡或汉中,但这两条道路比较难行,而且时间会比较久。王子狐坚持此时不管是熊通还是其他诸侯都会放松对他们行踪的注意,而且只要进入了曾或唐国的地界,他们就安全了。
曾、唐两国地处楚国北上的要道之一的方城,这两国一直未沦入楚国之手,主要是王子狐也看中他们的地理要害,暗中让墨繇派出了几个后面培养的墨家弟子领着数千的善守之兵,穿上两国的军服,拿着长安的武器协助抵挡楚国的进攻,让熊通数年不能越过两国进入中原。
在郢都时王子狐和墨繇曾听说婴鼓等卫士被楚军打散后分别进入了曾、唐两国,如果在两国与他们会合,那顺利回到洛邑的机会将大大增加,这也是墨繇同意选择往东北直接回洛邑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们的行动却因为墨繇的腿被拖缓,墨繇多次提出让二人轻装先行到曾唐两国后再派人接他,可二人又怎肯答应?三人走走停停的走了五日,方才走出神农架的密林,依稀看到有人活动的足迹。三人加倍小心,一副农人打扮,轻易不敢与人接触。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一个只有几十人的村落,王子狐见墨繇困顿不已,一直硬撑着,心里十分不忍,便找了一户人家,借口不堪忍受中原战乱逃难至此。由于语言不通,王子狐与墨滢轮番上阵,好不容易才这户人家明白他们的意思。
山里之人久不见外人,心里有些戒备,不过在王子狐和墨滢的苦苦请求下答应了他们留宿的要求。王子狐三人草草吃完晚饭后,与着户人家闲聊起来。慢慢的这户人家放松了戒心,用一些王子狐听得似懂非懂的言语聊了起来。
原来这村落的人本是邓国大族,邓国被楚国消灭后,因不满熊通的所为举家迁移避居于此。不多时族长邓厚也闻讯赶来,邓厚见王子狐虽然草头诟面,但依然掩饰不住他的气势不凡,心里暗暗惊异。邓厚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粗通中原言语,经过几次的出言试探后,心知王子狐三人不是常人,不敢轻易得罪。
王子狐亦清楚他们的难处,在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后便表示明日一早就离去。邓厚暗自松了口气,他有意无意的向王子狐透露离此地东北方向百里之处有一个楚军的补给站,熊通在那里囤积了大量的战略物资,并派了很多人把守。
王子狐心里一动,按照邓厚指点的方向,楚军的补给站正好位于他们归路上,如果不小心误入其中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如果谋划得当,说不定能偷出几匹马就可以加快回洛邑的速度。但王子狐怕墨繇担心,没有将此事告诉他,只是偷偷的与墨滢商量了一下,墨滢对王子狐的大胆计划虽然有些担心,不过她从王子狐的眼中看到的是坚毅,便要求与他共同行事。
次日王子狐和墨滢扶着墨繇离开村落,临行前邓厚前来送行,送给三人不少干粮,令王子狐意外的是邓厚居然送给他们两张强弓和五六十支箭。王子狐拜谢后,领着墨繇二人朝楚军补给站而去。邓厚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回头向身后的一个壮实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汉子称诺而去。
行走一天停下休息时,墨繇已累得不像样了,他吃了几口干粮后便早早睡去。王子狐王子狐墨繇这几日的消瘦,心里感触不已,在这时代有多少象墨繇这样的忠义志士默默的跟随着自己,不求名利不畏艰险的付出他们的全部。
王子狐的目光落在墨繇的短腿上,突然心中一动,从包裹中拿出春秋剑,找了颗小腿大小的松树把它砍下,用剑把树干按照记忆削成义肢的样子,用火慢慢的把它烤干,然后找出些布帛把它与短腿连接的部分厚厚的缠起来。
等王子狐把义肢弄好后天色已初明,墨滢和墨繇先后醒来,他们看到王子狐所坐的义肢后大为惊奇,待王子狐帮墨繇绑好后,墨繇试着杵着王子狐做的拐杖走了几步,感觉好极了,三人俱是欢喜不已。
墨繇虽然装上了义肢,但行动仍然不如常人。当天午时时分,他们来到一处较平缓的地形时,王子狐轻轻碰了碰墨滢,向她示意发现周围有人活动。墨滢会意的扶着墨繇坐下,与王子狐暗暗的抽出宝剑。他们二人的动作没能逃过墨繇的眼睛,墨繇摇摇头道:“王子、滢儿,这些人从邓村出来后一直跟着我们,但我看他们没有恶意,不要轻举妄动。”
王子狐和墨滢大讶,墨繇笑道:“人如果失去了身体的某些东西,上天必定会补偿他另外的部分更强。待会等到了山上时你二人设法抓住其中一人问个究竟就行了,记住不要伤人。”王子狐看了一下前面的小山,点点头。
到了山上,王子狐让墨滢扶着墨繇先行,自己躲在一块大石背后,待后面跟踪的人到了面前时,突然发难一下把那人制住。不料从后面奔上十来人举着弓箭和箭把王子狐团团围住。墨滢见状,抽出一条鞭子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将那些人手中的兵器全部打落。
那些人却毫无畏惧之色,赤手空拳满脸愤怒的围了上去,墨滢见状顺势抄起一把剑指着那些人大声呵斥。当中一人举手阻止了那些人的行动,上前朝王子狐一礼,用比较标准的中原口音道:“我等没有恶意,只是奉族长之命暗中护送贵客离去而已,请不要误会。”王子狐闻言,微一思索,便松开被自己制住的那人,道:“原来是族长好意,我等失礼了。”说罢收剑入鞘,冲那人行了一礼。
那领头之人见王子狐消除了敌意,便打发其他人到四处戒备,自己与王子狐说起了原委:原来那日邓厚见王子狐他们离开时走的方向竟是楚军补给站,心里认定这些不是楚军之人就是与楚军作对之人,便派出自己的儿子邓浦带领族中全部的精壮远远跟随王子狐三人。如果是与楚军作对之人,他们应该助这几个人一臂之力,如果是楚军中人便迅速赶回商量再次迁移之事。
邓浦这些人连续跟了两天后,从他们的行动中得出这几人绝不是楚军中人,因为王子狐等人数次躲避着楚军出没的大路,专门挑选僻静之处行走。于是邓浦他们决定继续尾随王子狐,想暗中协助,没想到引起了误会。
王子狐大喜,邓浦这些人长期在山中以打猎为生,弓射和山地遁走设伏能力应该不错,有了他们的协助,说不定可以在依据山林之地偷袭楚军以乱他们的判断。于是王子狐拉着邓浦去见墨繇,将自己的意思向墨繇道出。墨繇觉得此举过于冒险,但转念想到要越过楚军的防线不易,不如打乱楚军的边防部署,自己这些人才有机可乘,便同意了王子狐的决定。
王子狐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邓浦这些人对王子狐奇袭楚军的计划很是佩服,纷纷表示听从王子狐的调遣。当他们行走完这天的路程后,王子狐估算已接近楚军的补给站,便画好通往山谷的路线交给邓浦,派人回去让邓厚举族前往山谷,已躲避楚军的报复。
不多时邓浦的人已探明周边情况,王子狐让邓浦挑选两人将墨繇带到安全隐秘之处,其余人员包括墨滢在内全部将服饰改装成土著蛮人装束,埋伏在楚军从郢都运送补给物资的一个狭长道路两旁,放过护送力量较强的队伍,专挑防备薄弱的运送队伍下手,得手后只挑选马匹、必要的粮食补充后快速离去。
这里离楚军补给站大约有二十里,王子狐他们有充裕的时间撤走,这一点他不担心。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基本都是实行隐蔽的弓箭攻击,先由左边的五人射出两轮箭,待楚军慌乱回过神后往前扑时再出动右边的主力弓箭,使楚军陷入不知所措,这样应该不会造成伤亡。
果然这日傍晚时分,王子狐他们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杀死楚军二十来人,夺得五匹马。王子狐这次没有留下活口,吩咐邓浦清理好战场,不要留下一丝踪迹,他想再夺多些马匹后再让楚军错以为是土著所为,以留给自己充裕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