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秦晓风欢喜的叫嚷声,秦牧回想起自己当年上学时也是这般激动,倍感亲切。
丁氏却是激动难已:“风哥儿,你要读书了,你一定要用功!”
“嗯!”秦晓风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余下的时间就是为秦晓风去学堂做准备,这准备也没多少事,就是做好个人卫生。这好办,热了一大盆水,要秦晓风好好洗个澡就成。
这天晚上,秦晓风笑醒了好几回,隔着一间房,秦牧清清楚楚听见他的梦呓:“嘻嘻,我要读书了!”“我要好好读书,考秀才,中举人呢!”
秦牧始终认为,学以致用,秦晓风考不考秀才,中不中举人都不重要。不过,秦晓风如此兴奋,秦牧也是代他高兴。
天亮后起床,秦牧准备晨练:“晓风,今天你要去学堂,就不用练了。”
秦晓风脑袋一偏:“哥,你说过,练武不能有任何借口不练。今天,我更得练,还要练好呢!”
把他的模样儿看在眼里,秦牧爱怜的在他脑袋瓜上轻抚着:“那好!我们开始吧!”
在秦牧的带领下,兄弟二人进行晨练。练完了,洗漱好了就吃早点。
丁氏今天特别开心,连毛细孔都泛着一股子喜悦劲头。秦晓风吃饭时,她就笑呵呵的看着,脸上绽放出了百十朵鲜花:“风哥儿,今儿是你去学堂的日子,你得好好表现,要让黄先生挑中你哦!黄先生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先生呢,他挑中你,你就有出头的日子了!”
“娘,我记住了!”秦晓风猛点头。
等到吃过早点,丁氏就催促起来:“牧哥儿,每年这时节,黄先生都要挑弟子,去的人可多了呢,你们早点去。”
“娘,您也去。晓风去学堂,娘不去不成。”秦牧很是明白秦晓风读书对于丁氏来说意味着什么。
丁氏摇头道:“牧哥儿,娘就不去了。家里也要有人呢,布还没有干,娘得看着点。晓风读书就指望这点布呢。”
要是两匹布就能供得起一个学生,现代社会供学生读书的父母就不用叫读书太贵了。秦牧解释道:“娘,看不看着都一个样,没人会要的。”
丁氏想了想道:“别的人娘自然是放心,可你二叔这个人,不得不防着,娘不去了。”
要说清水湾谁最有可能来把布拿走,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二叔了,秦牧把她那副坚定模样看在眼里,不好再说。当下告别丁氏,和秦晓风一道,离家而去。
丁氏万分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秦牧走出老远,回头一瞧,只见丁氏仍是站在雪地里,不住冲他们挥手。蓦然间忆想旧时的记忆,当年去读大学时,父母就是这般一送再送,恨不得送到学校,秦牧心头一热,冲丁氏挥手:“娘,我们去了!”
“娘,您回吧!”秦晓风眼里满是泪水。
“好好表现!”丁氏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是慈母的心声,秦牧的眼泪不由得涌了上来,忙用手擦干,拉着秦晓风快步离去。要是走得慢点,说不定就不想走了。
不过是暂别,但是那种真挚的情感很是感人,秦晓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轻声叫唤“娘”。
一个娘字,又牵动了秦牧的心绪,眼泪流了下来,在秦晓风肩头拍拍:“晓风,要哭就哭出来吧!”
“不!我不哭!我要听娘的话,好好读书!等我学成了,我再好好的哭一回!”秦晓风非常倔犟。
他说不哭,真不哭,噙着泪水,一直赶到学堂都没有哭一声。于他这份倔犟劲,秦牧大是惊异。
学堂离草市不过两里路,要从草市经过。虽是刚过完节,草市依旧是买卖红火,一点也没有年节休市的冷清,吆喝叫卖声响成一片,好不热闹。穿过草市,来到学堂。
学堂有三间瓦房,大门上有一块匾,上书“黄氏学堂”四个字。从间架结构,笔力来看,这四字只能说是一般。
一进大门,就是一块空地,有几十号人,有男的,有女的,更有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应该是前来求学的童子和他们的父母。
就是在普及全民教育的现代,孩子读书都是一件大事,更不要说在读书人有着特殊地位的宋朝了,那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父母哪能不跟着来的。
“哥,那是错哥!二叔在这里!还有二婶!”秦晓风朝前一指。
秦牧一瞧,可不是嘛,秦宝珊一家人全在这里。秦错约莫十五六岁,白净脸,尖下巴,眼睛甚是明亮,个头有一米六左右,在他这种年纪,算是不矮了。最显眼的是,他穿了一身红绸衣,引来一片羡慕称赞声“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一看就知晓是个学问人呐”。
秦错听在耳里,喜在心头,胸脯挺得老高,眼睛都望到天上去了。
秦宝珊虽然没有穿绸衣,却是一身的新衣衫,收拾得很是清爽,把秦错的牛劲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儿子真给我争脸”。
他的浑家曹氏,约莫三十来岁,身着新衣,清清爽爽的。就是有些矮胖,眼睛有些小,好象老鼠眼,在人身上溜来溜去,好似老鼠在寻找粮食一般,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居然在这里遇到他们一家人,不是冤家不聚头。
曹氏眼尖,率先看见秦牧兄弟俩,扯起嗓子就嚷起来了:“哟,这不是大侄儿和二侄儿么?你们来这做甚呢?是不是上学堂?”
她的声音不仅尖细,还很破,好象老鼠给猫抓住似的,凄厉刺耳。不少人打量着她,曹氏却一点不在乎,接着就奚落起秦牧了:“大侄儿,这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你们甚时间上得起学堂了?这可是黄先生的学堂呢!”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秦牧可不会输于她,很尖酸的讥嘲道:“哪家的猫跑出来逮住老鼠了?”
猫逮住老鼠这比喻用在曹氏身上太形象了,她那声音实在是象,不少人笑起来。曹氏一张脸臊得跟关二哥有得一比,狠狠瞪了秦牧一眼,不再说话了。
对这个二婶,秦晓风也没有多少好感,冲她眨眨眼,吐吐舌头,大是得意。
秦宝珊一见秦牧,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马上就堆起了笑容,快步过来,凑到秦牧身边,笑呵呵的道:“大侄儿,你来这做甚?你要上学堂,也太大了点,早几年就好了。二侄儿嘛,年纪倒是合适。不过,黄先生择人极严,要象我家错儿那般聪明伶俐才能给选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牧淡淡的问道:“有话就说,没事的话,忙你的去。”
秦宝珊一点也不以为意,接着道:“大侄儿,我们和黄先生多少有些交情,二侄儿上学堂这事,二叔可以帮你说一声。你和罗氏布庄做买卖,不要忘了二叔的好就成。”
他还真够精的,居然打起了这样的小算盘,秦牧声音提得老高:“二叔呀,黄先生择徒是要收聪明弟子,不是看谁给的银子多银子少,你说是不是?”
“知我者,这位仁兄也!”一个颏下蓄着一咎胡须的中年人,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一身儒服,头戴儒冠,颇有一股子儒雅之气,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本书,眼光从书上移了过来,打量着秦牧:“敢问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不是别人,正是黄先生黄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