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居然说出如此有见识的话,秦牧大是惊讶,暗想“晓风如此聪明,要是让他读书,学成之后,会聪明到何种程度呢?”
“哥,你看我做甚?是不是说错了?”秦晓风给秦牧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秦牧在他脑袋上拍拍:“晓风,你没说错,说得很好。晓风,你想不想读书?”
“读书?”秦晓风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秦牧会问他这个问题,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丁氏一愣一愣的:“牧哥儿,你问这做甚呢?”
“娘,晓风这般聪明懂事,不能就这么贻误了,我想送他去读书。”秦牧说出想法。
“真的?”丁氏右手猛的抬起,捂住了嘴巴,眼里的诧异非常浓。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话在宋朝表现得特别明显。在宋朝,读书人享有崇高的地位,远非其他出身所能比。就是武将,在读书人面前只有“叉手肃立”的份,哪怕权力比读书人高几等也得如此,因为宋朝奉行的是“重文轻武”,这把读书人的地位平空抬高了好几等。
宋真宗就有一篇流传千古的励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这诗就是现代也多给引用来劝学,在当时就更别提了,可以说是妇孺皆知。不要说读书有成,就是进几天学馆,识得一些字,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儿。要是能弄个秀才,举人,甚至中个状元,那是十八辈祖宗积德的荣耀事儿了。
秦牧这话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不仅丁氏惊讶莫铭,就是秦晓风也是惊诧得手一松,他紧攥在手里的银元宝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声。
秦晓风对银元宝是爱不释手,居然掉了,实在是这事太有震憾力了!
“哥,你真要让我去读书?”秦晓风的喉头发干,一向说话流利的他居然结结巴巴,老半天才说完。
“真的!”秦牧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当然知道读书对人有多重要。
秦晓风兀自跟了一句:“哥,你没说假话?”
秦牧脸一肃:“晓风,这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我怎能说假话?这事千真万确!要是你愿意,就这么定了!”
“哥,我愿意!我太愿意了!”秦晓风激动得泪水直流:“错哥去读书,我好羡慕呢!”
他说的错哥,是二叔的独子秦错,在读私塾。
弯下腰,把银元宝捡了起来,秦晓风塞回秦牧手里,脸上泛着紫色:“哥,我读书要用银子,这银子你收着!”
刚说定,就忙着筹学费了,秦牧在上学之前也这么干过,大是亲切,把银元宝抛抛:“行!我收着,等你上学时,好孝敬先生!”
“谢谢哥!谢谢哥!”秦晓风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谢谢,兴奋得在地上直蹦。
丁氏既是欢喜,又有些担心:“牧哥儿,风哥儿要读书,这又是一大笔开销,要怎生弄到这么多钱呢?”
没有钱,就不能读书,秦晓风很是紧张的看着秦牧,胸口泛着波浪。
秦牧宽慰他们:“这事我早想好了,我是想先开个染坊,染些布料。有罗氏布庄帮着卖,养家糊口,供晓风读书不是问题。”
染整这行业很宽广,除了染色以外,还可以印花,既可以处理一般布匹,还可以处理丝绸。人,总是要穿衣服的,有多少人口就有多大市场,可以说染整这行业在宋朝是最具市场前景的行业了。
宋朝有一亿多人口,这市场还小吗?想想就让人头晕。
可以这样说,秦牧的心有多大,市场就有多大!
只是,路得一步一步的走,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做,秦牧现在没有本钱,只能集中精力做一件事。从最简单的染坊入手,再好不过了。
一提起罗氏布庄,丁氏就不放心:“牧哥儿,你和罗大小姐虽然商量好了,要等他们的确信。可是,罗氏布庄都快关门了,万一他们不要,那该怎么办?”
“娘,这您就放心了。”秦牧宽慰她:“天下间开布庄的很多,识货的也不少。远了不说,就说这相州,有名的布庄不就有好几家么?要是罗氏布庄不要,我还可以去别的布庄。只要东西好,不用愁卖不出去。好东西卖不出去,这种事还没有出现过!”
也是这理,丁氏不由得大是放心:“牧哥儿,照你这么一说,风哥儿这书不就读定了?”
“那是!”秦牧抬头看看天色,还有点时间,把纸叠好,揣在怀里:“娘,你们在家里,我去李师傅家走一趟,请他做点东西。”
经过秦牧这一说,丁氏心里升起过上美好生活的希望,声音有点高:“牧哥儿,早去早回!娘等你回来吃饭!”
“知道啦!”
丁氏和秦晓风送出门来,很是不舍的分手。最不舍的当然是秦晓风了,瞧他那模样,恨不得和秦牧一起去。
雪仍然下得很大,寒风凛冽,不过,秦牧穿得暖和了,倒不觉得冷,甩开步子前行就是了。深一脚的浅一脚,极不好走,仍是难不住秦牧,走得很快。
一路上,秦牧心里不住转着念头,甚是担忧:“水槽很重要,可是,需要技艺高超的木匠才能做,我在哪里去这样的木匠呢?要是水槽不能达到要求,我的计划也不可能实现。”
李师傅叫李万山,是一个老木匠,两家相距差不多五里路程。秦牧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来到李家一瞧,五间茅草屋,屋顶上积着厚厚一层雪。
跺跺脚上的雪,秦牧上前打门,屋里传出一个男子声音:“谁呀?”
“李师傅,是我,秦牧。”秦牧大声回答。
“等着,马上开。”屋里的声音再次传来,紧接着就是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是李万人的儿子李潮。打量几眼,眼里闪过惊异之色:“你是谁呀?”
“秦牧呀!”秦牧回答。
李潮接下来说的话差点把秦牧气死:“你这人也是的,这般俊的一个小伙,别的人不冒充,偏偏冒充一个傻子,你吃饱了撑的?”
“这做人还真难!傻了,别人瞧不起你,动不动就拿脸子给你看。俊了,又不认识你!”秦牧为之气结,一本正经的道:“我真的是秦牧!”
“真的?没骗人?”李潮马上就跟一句,睁大眼睛把秦牧一阵打量,眼睛越睁越大,眼里的诧异之色越来越浓:“秦傻,你怎生变得这般俊了?你以前胡子拉碴的,头发散乱,看上去象五十岁,现在居然比我还年轻。”
年轻有罪么?你用得着如此嚷嚷么?秦牧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只听李潮尖细而高亢的声音响起,仿佛高音嗽叭在广播:“爹,娘,浑家,你们快来看!秦傻变了,变得很俊呢!好俊哦!”
“你没见过帅哥?”秦牧很是郁闷的嘀咕。
“谁?秦傻变俊了?这怎么可能?”屋里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响起。一阵脚步声响起,几张脸出现在门口,不住瞅着秦牧。
他们和李潮一般模样,眼里的惊诧越来越浓,一脸的难以置信。秦牧把他们的模样看在眼里,仿佛听见眼珠齐刷刷砸在地上发出的“啪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