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名字叫刘光栋,土生土长的德州人,还有农民那善良的心。他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小伙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甚至认为这个小伙子是个神,是个妖,或者至少是个精灵。他能看出来小伙子本不想来这个地方,小伙子现在很悲伤。出于同情,他没有把霍木独自留在运河边上,连劝带哄把他拉回了家。
躺在刘光栋那破烂的土炕上,霍木觉得自己完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命运全变了。想想自己那熟悉的城市街道,繁华的城隍庙,风景秀美的新湖公园;想想自己的同事们、朋友们、同学们,甚至马晓娜的脸都那么让人怀念;想想集团门口看自行车的老大妈,她还想最近给自己介绍个对象!可是,这一切都像在梦里一样,醒来一看,全没了。再想想自己的父母,他们还在农村种着地,养着羊。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是想让他们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可是自己现在却抛下他们跑到什么古代来了!
想想这真是个滑稽的事!那个胆小的保安肯定会把自己失踪的事情报告保安部长,而保安部长肯定会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马晓娜。而马晓娜肯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然后暴跳如雷:那个紧急的策划方案怎么办?她会发动大家到处找霍木,最后找不到的话,会不会报警呢?然后集团公司很快会把这件事情传到社会上去,他明天就会成为明星!原来一夜成名这么容易!
霍木现在的脑子很乱。他的思想从一件事情跳跃到另一件事情上去,可是想法的主题都是:回不去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急智的人,唯有遇事冷静还算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点。可现在他怎么能冷静得下来呢?他时而嚎啕大哭,时而默默地哭。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在为自己的死而哭泣。自己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死了,他怎么能不哭得死去活来?可自己真的死了吗?原来那个世界的人肯定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自己现在跑到古代来,不是好好的吗?想到这里,好像又不该哭。
他反复地想,像一个痴呆的人一样,一躺就是整整一天。
在这期间,刘光栋和那个中年妇女——她是刘光栋的老婆,都来看过他,给他送来了饭。但霍木什么都听不进去,当然什么也没吃。
第二天晚上,刘光栋再次给霍木送饭时,霍木的眼睛仍然直勾勾的,让刘光栋看了头皮发麻。本来他以为霍木还是不会理他,放下饭,劝了霍木两句就想出去。
“大叔,请稍等!”霍木开口说话了。
刘光栋如释重负地望着他:“小哥,你有什么吩咐?有事情你就告诉俺一声。”
霍木挣扎着坐起来,叹了口气:“大叔,我叫霍木,您不必客气了,叫我阿木就可以。至于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做什么,以后我再告诉您。”
“小哥不用客气!”
“还是叫我阿木吧。我得谢谢您对我的照顾。没您,我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您看,我这一身很古怪,所以您暂时给我保密,别把我的事情告诉外人。要是有人问,您就说我是您的侄子,您看可以吗?”
“好的,这个俺不乱说。”
“我需要在您家里修养几天,叨扰您几顿饭食。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白忙活的。”这话可不是瞎说的,哪个穿越的人身上没点值钱的东西呢?霍木用脚都能想出来,随便从自己身上找点什么,都够自己在刘光栋家吃两年的。
“阿——阿木,你别这么客气,粗茶淡饭的,我们还能管得起。”
送走刘光栋,天已经暗下来。借着黄昏的余光,他端起案头上的那碗饭吃起来。这是一碗烩窝头,没油没盐的,难以下咽。不过霍木还是把他吃了下去,一是他需要补充体力,吃完了要好好地给自己规划一下将来,再就是他的确饿了,算起来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吃完饭,他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看看有什么值得惊喜的东西。共计有:人民币763.5元(已经没什么用了),真皮钱夹一个(古人不用它来装钱,但或许能换点什么),带摄像头的彩屏手机一部(这个用处可大了,能糊弄糊弄古人),第二代身份证一张(不能向古人证明霍木的身份,只能证明霍木来路不明),驾驶证一本(功能同身份证),钥匙一串(能打开回到现代世界的门吗?),自己的和别人的名片若干(经济社会的东西,古人不喜欢),初恋女友的照片一张,她那么漂亮,可惜再也见不着了。手上有两枚白金戒指,镶钻的,给后来那个对象的订婚礼物,可惜对方父母不同意,他一气之下,把戒指全带自己手上了。对了,还有那个胆小的保安借给自己的带手电筒功能的防身电棒,比一盒香烟大不了多少,这个可太有用了,自己体格不强壮,要时刻带在身上。
还有就是自己的一身行头了。因为是大夏天的,也就一件白色衬衣,一条蓝色领带,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一双薄牛皮鞋,还有一条牛皮的腰带,典型的白领打扮。这身是不能穿了,否则会让人当成精神病逮起来。
窗外,刘婶看到了手电筒的光柱,慌忙拉过自己的丈夫,对着霍木的睡房就磕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想想明天怎么办?霍木就在这种千头万绪中沉沉睡去,梦中几次惊醒,仿佛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城市。他看到了妈妈,梦中的泪水洇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