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霍木和刘冲小月兄妹俩每人背了大大的一袋爆米花进了德州。虽然袋子看起来很大,可一点都不沉,连小月都感到很轻松,面不红,心不跳。只是路上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如果他们有眼镜的话),他们从来没见过小月这么样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能背这么大的东西。
这是霍木第二次来到古代的德州了。他把此时的德州古城和自己时代的德州一一比对,找出这里是现代德州的哪座建筑,那里又是现代德州的什么路。这么一对比,又怀念起自己的现代生活来,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的人,来到古代是多么不适应啊,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没有自来水,没有汽车,还没有朋友。如果没有刘光栋一家的帮助,他都不知道怎样生活下去。自己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刘家跟着自己富起来,还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造这个社会。
来到德州的集市,市面非常热闹,路的两旁席地摆满了各色商品,粮食、红枣、桃子、布匹、箩筐等等,不一而足。小贩们都蹲坐在自己的货物后面,有的吆喝,有的应付顾客。
三人找个干净的所在,把爆米花摆在地下,等着客人询问。本以为这么创新的产品,消费者肯定会趋之若鹜,场面会非常火爆,没想到,整个上午,就几个人来问问,一份也没有卖出去。倒是刘冲耐不住嘴馋,左一粒,右一粒,吃得口干舌燥,渴的只想找块水塘扎进去。旁边卖桃子的小贩生意却很红火,用扁担挑来两筐桃子,很快就卖了底朝天。等到小贩闲下来,才抽空看了看霍木三个人的东西:“哟,小兄弟卖的什么东西,怎么没见过呀?”霍木赶紧让他尝尝,小贩边吃了几颗边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树上结的果子,这么好吃。”霍木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是玉米粒爆成的,小贩楞不相信,挑起筐子走了。
中国古代社会,是一个非常封闭保守的时代,人们很少接受新鲜的东西,不喜欢创新。新技术、新产品的推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才能使一项革新为大众所接受。霍木的爆米花,现在就遇上了这个难题。
按霍木所接受的现代营销理念分析,爆米花这个产品是创新型产品,没有市场认可度,所以推广起来有困难。首先要做的是教育消费者,打开知名度,让大家知道这是个好吃的东西,是个有营养的东西,是个时尚的消费品,大家才会买账。但是,教育消费者、培育市场的成本是很高的,比较经典的现代案例就是VCD,万燕搞了很久的广告宣传,花了大量的成本,让整个中国都知道了影碟机。但是,等到市场收获的时候,万燕倒下了,发财的都是爱多、步步高等小弟们。俗语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回到家后,刘光栋夫妇两个看着三个人一点成果没有就回来了,也很失望。但是还是安慰霍木:“孩子,你没卖过东西,没经验,再试着卖两天,保不准就有人要呢。”
霍木想,再等几天他就要饿死了,自己不信就卖不动这个新产品。于是心中的豪气一点点的上升,对着两位老人说:“刘叔,刘婶,你们也别担心,这东西很快就能卖出好价钱,我要让买爆米花的到咱家门口排队,您老就放心吧!”说完一头钻进自己屋里,搞市场推广策划去了。
第二天,霍木早早起来,带了一点爆米花样品,独自进了德州城。
来凤楼是德州最大的酒楼,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老板姓栗,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这座酒楼后经营得有声有色,把原来的一间酒铺扩建成了三层的酒楼,还和这里的知州田大人攀上了关系,年年迎来送往,建立了深厚的人脉。这天早晨,来凤楼刚刚开门,就进来一位年轻后生,穿着破旧,眉清目秀,神情却很古怪。店小二过去招呼,那人却不喝酒不吃饭,只找掌柜的。
当时栗老板正坐在大堂内,以为是来哪家来要账的伙计,挥手就让伙计赶人,那人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说要同栗老板合伙做点生意。
“哈哈~”旁边的伙计看这年轻人的行为举止不禁笑起来,“瞧这身打扮,想同我们老爷合伙做生意,你以为人人都有资格吗?同要饭的去合伙还差不多。”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这是酒楼,不是要饭的地方!”
众人的讥讽让年轻人涨红了脸:“你们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吗?我原来以为来凤楼是个大地方,原来这里的服务员也和小市民一样!”
伙计们笑得更欢了。“服务员?这个人说话很莫名其妙!”
“客人?你也算客人吗?要来吃饭我就给您点菜去,不是来吃饭的还是滚回家种地去吧!”
栗老板也觉得有趣,摆摆手制止了大家的取笑,正色对年轻人说道:
“你一定有个很大的生意要跟我谈是吧?”
“是的。跟我合作你肯定会发财的。”年轻人见栗老板很郑重的样子,也压下怒气,很肯定地回答。他以为栗老板肯定是一个可以和他平等谈合作的人。
“嗯,那么,你父亲是不是朝廷三品大员?”
“不是。”
“那,你不是很有钱?”
“没有。”
听着这两个人的一问一答,伙计们都很奇怪,不知道栗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么,我告诉你,象你这样的穷小子,先去认个知府当爷爷,也许我可以考虑和你合作!”栗老板强忍着严肃的表情,最后终于人不住被自己的幽默和聪明逗得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周围的伙计也一下明白过来,讥笑着年轻人。
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年轻人的脸也由红变紫,他往地下吐了口吐沫,盯着栗老板,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记着,我叫霍木,我会让你们后悔今天不和我合作!”然后转身出了来凤楼。
一名伙计拣起年轻人从包里掉到地上的由粒东西递给栗老板:“掌柜的,您看这是什么?”
“这年轻人真有奇怪的东西,莫不是我真赶跑了一桩好生意?”把玩着手中的爆米花,栗老板心中暗暗想。
来到大街上,霍木的胸口还在起伏。真想不到,这个社会如此势利,现代社会经常被人们称为商品社会,金钱社会,可和这个古代社会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本来没有应变的经验,刚才被那一帮杀才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自己来到古代社会的第一次推销竟是如此的失败。徘徊在大街上,霍木除了愤怒外,就是满心的挫败感。他几乎失去了去另外的酒楼继续敲门的勇气。对自己的想法,他竟然有些怀疑了:自己那些从现代社会得来的经验,在这个古代社会真的管用吗?
无论如何,他还是犹豫着进了另外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就位于来凤楼的对面,比来凤楼要小得多,叫得月楼,掌柜的叫刘君,和刘光栋同姓,由于多年受来凤楼的打压,已经奄奄一息,打算不久就歇业了。
一进这家酒店,唯一的一个伙计就走上来问:“客官您吃点什么?”
想到刚才受到的侮辱,霍木没再谦虚,拿出趾高气扬的样子,问道:“我不吃饭,想同你们掌柜的谈笔生意。”
一听不是来吃饭的,伙计有点失望,随即冲里间喊:“掌柜的,有人找。”
从里间出来一位30岁左右的男子,正是掌柜的刘君。“请问客官有什么见教?”
“我想送给掌柜的一点发财的路子。”见刘君没拿冷眼看他,霍木也赶紧收起自己的架子,客气的说。
“哦,请坐下说话。”刘君把霍木引到桌前坐下。
霍木从怀里掏出一包爆米花放在桌上。“请看,就是这个东西。”
刘君拈起一粒,捏了捏,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吃的?”他问。见霍木点了点头,就放到嘴里小心地尝了尝。吃完了一粒脸上开始现惊奇之色,又抓了一粒放到嘴里嚼起来。嚼完后若有所思,又拿了一粒反复看,然后问:
“玉米做的?”
霍木赶紧起身:“掌柜真是识货之人!”
刘君点头表示感谢,又问道:“那发财的路子和此物有关?”
霍木未置可否,反问道:“可好吃?”
“非常好!”
“能否卖个好价钱?”
“嗯~,可以。风味独特,必可风行天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霍木于是把计划同刘君和盘托出。刘君听后大为赞赏,双方一拍即合。时近中午,刘君挽留:
“你我兄弟言谈甚欢,不若小酌一杯!”
霍木哈哈一笑,拍了拍爆米花:“此物下酒最好!”
下午霍木从德州回来,微微地透着酒气。回来后就支起炉灶爆玉米,爆了很多,然后把从德州买回来的草纸剪成小方块,粘成锥形容器,包装爆米花,让刘光栋一家都来帮忙,并乐呵呵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找到销售爆米花的好办法了。一众人一直干到深夜。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霍木又带上刘冲兄妹俩,用扁担挑上满满的包装好的爆米花轻飘飘地进城了。来到得月楼,把爆米花三分,留下两分给刘君,三人带了一分来到繁华的闹市。
刘家兄妹正不知道霍木要干什么,却见霍木当街大声吆喝起来:“都来看看了,免费品尝新奇产品,好吃的爆米花!免费尝,免费吃!不要钱!”
立即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人家以为有人发神经呢。哪有在大街上白送人东西的道理?大家看着霍木手里的爆米花,谁也不敢去拿。不得以,霍木把包装撕开,拿出爆米花放到自己嘴里吃起来,边吃边喊:“非常好吃啊,免费品尝,不要钱,机会不多,千万别错过!”
终于有个人小心翼翼地从霍木手里摸了一粒爆米花放进嘴里,在众人的注视下嚼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
那人狠狠地把爆米花咽下去,说:“好吃,太好吃了!”于是呼地一下,大家就把霍木手上剩余的爆米花抢了。
“等一等,还有。”霍木赶紧把其余的爆米花一包包地发出去。刘家兄妹跟本没办法给霍木帮忙,只能在后面替他挡着拥挤的人群。拿到的迫不及待地捏起一粒放嘴里尝尝,一边尝一边啧啧称奇,没拿到的恨不能变成蛇从人缝里钻进去抢。
东西不一会就发完了,还有人往里挤。霍木摇了摇空空的手,表示真的没了,众人才安静下来。霍木大声告诉大家:
“真的没有了。明天我们还在这里发放爆米花,供大家免费品尝。如果有人还想吃,请到得月楼酒店去买,他们全权代理本人的产品!为了答谢顾客的厚爱,现在酒楼正在进行进店喝酒免费赠送活动,欢迎大家光临!”
等三人回到得月楼酒店,门前也挤满了人,酒店门口贴了一张告示,大家正在挤着看。刘冲也近前看了看,写得却是:
为答谢新老客户厚爱,本店特推出酬宾活动,凡在本店吃酒,每桌赠新奇食物爆米花一包,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告示的下面还有小字的注释:
爆米花乃五台山得道高人受仙人指点而做出的仙品,味有玉米香而非玉米,酥软香脆,常吃可通便健齿,延年益寿。本店唯一总经销,天下再无分号!
店内热闹非常,座无虚席,刘君夫妇和一个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一见霍木来到,刘君就拉住霍木的胳膊,用力地摇起来:“兄弟真是神了,没想到我的生意会如此之好!今儿个说什么也别走,我要跟兄弟好好喝一杯!”
霍木也很高兴,嘴里应付着,心道:“这算什么呀,等我的爆米花卖开了,你的生意还会好呢。认识我算你祖坟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