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穿着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礼服,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成了完整的青花瓷图案,再加上几乎相同的脸庞,有一种复制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头饰是方形,我的是圆形。容不得我多想,姐姐拉着我走上了大秀的舞台,后来的我只记得那天舞台下是明晃晃的灯光和闪光灯,我几乎要很用力才能睁着眼睛。
网络是这个时代最神奇的东西,仅仅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新闻就让我看叶看不过来。“双生姐妹惊艳巴黎大秀”“东方双面孔,璀璨时尚夜”“coola神秘武器亮相巴黎”……
我看着网上关于我和姐姐的新闻层出不穷,看着自己的名字和身世背景出现在报纸和网络上,被反复揣测和描写,这一切过于魔幻,我有些措手不及。
香香和小南发来的信息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我的天呐,你好像火了呀。”正当我不知道怎么消化这些信息的时候,姐姐春风和煦的出现在我面前。
“小宇,你帮了我大忙,公司的新品发布会话题量超过了预期,我已经帮你决定了跟公司签订合同,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为新品继续做一些代言活动。”
“你问过我了吗?”我的背脊一阵发凉,这一瞬间的姐姐身影似乎和母亲重叠在一起,我替你做好了决定,你要听话。
“新闻都上了,你最近又没有上班,不是挺好的吗,代言费可比你当个小文案丰厚多了,怎么?你不愿意?”姐姐似乎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语气里带着一点戏谑。
“我,不愿意。”我干脆果断的回答,双手微微颤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大喊大叫。
“来不及了,合同我都帮你签了。”
“凭什么我的合同你来签?”我低声咆哮。
“你不是抑郁症不稳定吗,我算是你的合法监护人。”姐姐有点尴尬,生硬的说。
“所以你知道我现在是个病人,还要来强迫我?”
姐姐叹了一口气,声音缓和了下来。
“小宇,有点事情让你忙对你有好处,不要老一个人呆着。我会打好招呼的,不会让你太累,就算是帮人帮到底,你总不想看着我赔偿一大笔违约金吧,大秀最后这部分我已经是没有跟公司报备了,好险效果很好。不然我很难收场的。公司里很多人质疑我的做法,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重重的摔进沙发里,感觉椅背拖着我,也托着我下沉的心。姐姐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就像当年决绝的离开家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风险和指责都能承受。
“还有一件事,你和笑尘可能需要低调一点,免得节外生枝。”
“我能说不能吗?我有选择吗?”我有气无力的说。
我不知道姐姐和笑尘说了什么,在回来的路上,笑尘几乎没有说话。沉默像是涂在裂缝上的胶水,黏黏糊糊的充斥在我们身边。我向来知道姐姐说话的避重就轻。果然回国之后,我就被“隔离”了起来。
我和笑尘的交流变成了信息互通。我多次试图去见他,都被彬彬有礼的工作人员挡了回来。这是“软禁”。我很气愤的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实在不行报警?可是那样置姐姐于何地?
可笑的是,我还在替姐姐考虑,伟大的木宇颜已经多次告诫笑尘,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打扰我”。所以当笑尘的信息字数越来越少,那种灰心的氛围充斥在字里行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主动要放弃了。我开始担惊受怕,那种可能失去笑尘的念头让我尝尝做噩梦,梦见他说很多绝情的话,“没关系,本来我们认识的时间就不长”,“我不喜欢和娱乐圈有关的人”,“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开始失眠,大段大段的时间里机械的听姐姐和她安排给我的助理讲解我的工作内容,讲coola的品牌,所谓的形象和文化,她们把以前做过的杂志广告摊在我面前,但我常常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她们像是在我面前上演一出哑剧。
我被当做“秘密武器”藏起来的这段时间,大秀的余波就继续在热闹,网上开始有一些关于我的猜测,有一些不好的流言也开始窜出来,突然出现了很多我的“同学、邻居”,说着完全陌生但诋毁我的话,讲着可怕的故事。“不良少女,品行败坏……”唯一靠谱的就是“心理有疾病”。
姐姐打着关心我的名义没收了我的手机。我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恶毒的评论,所以姐姐拿走手机的时候,我竟然有些解脱的感觉。你无法相信那些你不认识的人,编造起你的故事如此起劲,你无法理解他们的用意和用心。巨大的愤怒和荒诞充斥着你的心,但你不知该去谴责谁,批评谁。你只是意难平,只是这样而已。
唯一让我觉得不安的事情是,在笑尘,香香和小楠那边,我成失踪人口了。姐姐对我再三承诺,过了这段“隐藏时期”,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我却对此深表怀疑,我的生活恐怕再也无法“恢复正常”。
相对我而言,小楠和香香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香香跟“前男友”张军和好了,张军在小楠面前指天誓地的说他如果再对不起香香,就不得好死。小楠知道她其实劝不了香香,只是一拳打在张军身上,狠狠地说“你最好说到做到”。我曾经觉得回头去和分手的人在一起很愚蠢,但其实生活会告诉你,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或者绝对的。有的时候回头的人真的能对你更好,也说不定。
小楠的生活算是在“正常”里面加了一点“料”,小楠总是看起来小小一只,但主意大得很,她背着香香用了一些手段,撬了杨雨墨的男朋友,林秋也在其中默默的“尽了一份力”,虽然后来小楠也没有给我讲这个细节,但是她告诉我,杨雨墨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闹。只是默默的退出。似乎是用自己的方式,通过小楠告诉我,她的内心是愧疚的,这种愧疚或许会伴随她很久很久。小楠并不是单纯想为我出气,只是听说杨雨墨在主动示好这个男孩子,于是小楠就“恰好”出现在他最常去的奶茶店,又“恰好”喜欢靠窗的座位,某一天,更是“恰好”的把奶茶洒在了男孩身上,而男孩不仅没有责怪,还展露的笑容“恰好”的笑到了小楠心里。
笑尘也很“正常”的去上班,“正常”的生活,甚至“正常”的去老白的酒吧弹吉他唱歌,只是很默契的和老白都不去提起我。林秋常常去酒吧,老白从最开始的扭扭捏捏到后来渐渐习惯。林秋的故事也断断续续的听到了老白心里,老白和林秋说,“断绝和其他男人的联系,我养你,或者,从我的生活里消失。”笑尘仍然对林秋充满敌意,但从不接触和交流。只是总是想方设法装作若无其事的听老白和林秋聊天,想从中得知关于我的任何碎片。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笑尘会对着我的东西发呆,他后来告诉我,他曾经盯着我的枕头发呆,脑袋里甚至最后想到了我一天从刷牙到就寝的每一个细节,然后胸口会尖锐的疼起来。
他们三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被动的等着我的消息”。随着无数条消息石沉大海,担心和焦虑变得面目全非,某种类似于生气的情绪不同程度在三个人心中滋长。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那就等着我自己“还魂”吧。只是有关那天的新闻,关于coola的动态会不自觉的多看几眼,以及浏览微博的时间变长了。三个人都知道有些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但见到我之前又不愿意去多想,到底不同的是什么。最开始的时候笑尘总是发信息给香香和小楠,询问我的消息,到后来也不再这么做了。小楠不无担心的问过香香“笑尘会不会就放弃了?”香香这个时候总是保持一贯的“冷酷”,“谁知道呢,怎么选择是他们俩的事情,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