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平果早早来了学校,直到校园歌手比赛快要开始,都没等到王老师。
学校有严格规定,观看比赛的时候必须穿校服,严禁佩戴背包等物品,为的是防止有人吃零食。女生的夏季校服是红黑格子裙,根本没有口袋,平果跟美芽商量了一下,悄悄把2000多水费放进了美芽的桌洞,并且上了锁。
两人兴冲冲拿着凳子来到了学校广场,靠近南门的地方已经搭起了很大的舞台,后面是赞助商的巨幅广告牌,XXX杯第5届常顺一中歌手大赛。
音乐轰轰烈烈,放着暖场DJ舞曲,两旁的工作人员不停在给气球充气,校拉拉队员们穿着金闪闪的演出服蓄势待发,很是吸人眼球,露天的舞台渐渐显露出节日般的狂欢。
严格意义上来讲,来参加比赛的选手不局限于常顺一中,还有二中、三中和实验中学等兄弟学校的选手,主办方为了加重比赛的火药味,对外宣称是外校选手前来踢馆,实际上没那么玄乎,无非是一场校际规模的歌友会。
听说本次的音响设备都是从市里一家演艺公司租来的,声效一流,上回那个常顺籍的歌手回家乡开演唱会的时候,就是用的这套设备。当时平果还在读初二,晚上跟美芽一起逃自习赶去体育馆看演唱会。也不是多么大牌的明星,票价不高,但是那歌手却没什么老乡情分,唱了大半场就没怎么唱了,靠几个不入流的小歌手撑场子。现场的的观众不肯买账,开始情绪激动,有人的荧光棒就朝舞台上砸去,平果也跟着掺和,力道不够,正好砸在一个小青年的光头上。美芽先发觉事情不妙的,光头小青年身边有好几个朋友,开始朝平果的方向走来。“跑呀!”美芽一声低吼,两人就开始拼命往出口处跑。光头小青年跑在最前面,眼看一把就抓住平果了,却忽然跌倒了。小光头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却不再追了,把不小心绊倒他的人揍了一顿。平果每次回想起来,还都觉得惊心动魄,她记不清那个无意中救了她的倒霉好心人的脸,只记得高高胖胖的,带着几分眼熟。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平果问坐在前面的美芽。
“哪个人?”
“呃,算了。”
“你是说那次演唱会那个替咱们挨揍那个?”美芽问。
“我靠,心有灵犀啊!”平果捂嘴表示惊叹。
“我刚才脑子里刚刚闪过那件事,要我说都怪那歌手不厚道,要不哪会出这种事?”
“那家伙后来不也因为小三门销声匿迹了吗?也够惨的。”平果说。
“有什么惨的,钱早就赚下了。要我说,最惨的就是替咱们挨打的那个倒霉孩子,腿伸的真不是时候。”美芽又说,“你啊,也不要老是觉得内疚了,咱们又没威胁他说,‘你给我听好了,待会儿有人追我们的时候记得伸腿绊他!’再说啦,这件事儿后来不也登报了吗,咱们还去医院找过那个人,可惜没找到。”
“我好想见过他……”平果舔了下嘴唇。
“在春梦里吗?”
“在体育馆外面。”平果注视着舞台,目光好想穿越回了几年前。
“你确定?”美芽问她。
“高高胖胖的,当时人山人海,实在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平果回道。
歌手大赛开始了。
劲爆的开场舞后,演员们开始按照序号陆续登场。
这是平果观看的第二次校园歌手大赛,这次的舞台设计比上一次又进步不少,主持人和选手们的服装也都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台下还有不少人举起了粉丝牌。
果然是亮点不断,第四位选手上场时,平果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被美芽用力攥了一下,她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男生。
男生的个头跟蒋柏晨不相上下,或者要矮一点点,他留着一个十分清爽的发型,两边的头发极短,甚至能看到青青的头皮,中间的头发估计是打了发蜡的缘故,显得格外浓黑。但整体上来看并不夸张,恰到好处,带着些许的PUNK味道。男生的五官十分俊美,笑容里却带着一丝难掩的痞气。他穿了件淡蓝色的T恤,是那种介于海天相接处的蓝,带着令人舒服的小慵懒,下身则是一条花花绿绿的沙滩短裤,配一双经典款的NIKE板鞋。这身清凉的打扮,瞬间SHOCK到了许多女生,台下一片热烈的呼声。
平果见到他,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虽然过去了好久,一见到这张面孔,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紧张。美芽回过头来看她,脸上竟然因着激动而变得绯红,“他是我的菜。”
主持人介绍说,4号选手叫林大路,常顺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平果觉得这世界真是奇了怪了,这么扎眼的男生,为什么升入高中后却一次都没见过?
演出开始了,林大路的演出曲目叫《再也没有我这样的人了》。
好奇怪的名字,平果忍不住又想,看他那得瑟样唱歌也好不到哪去。
伴奏响了,是女声的哼唱,带着轻微爵士风。
好吧,平果承认林大路唱第一句歌词的时候,自己就被秒杀了。
歌词很伤感,大体是这样的:
就这样离去了 再也不能见面了
请务必再对我说一次,你曾经是爱我的
拜托了
如果就这样离开
在心里 我的心绪全都随你而去
没有了你我一个人活不下去吧,这你不也知道的很清楚吗?
你要是看见了我这副颓废的样子,也会心疼不是吗?
但是只要你幸福,那就到此为止吧
不会再有我这样的人了
再一次,再一次,再想想我不行吗?
还是就这样离去了,再也抓不住你了
请务必再对我说一次,你曾经是爱过我的
林大路的音质,天生就有一种攫人灵魂的伤感在其中,唱的人心疼。更意外的是,后半段他居然用的韩语,而且丝毫不显得生硬。
“难道他是韩国人?”美芽又忍不住问平果,语气里带着些惶惑。她的这种疑问也不是多余的,因为岛城常顺靠海,有很多韩国及日本人来这里做生意,他们的子女也在当地生活学习,跟本地人恋爱,乃至结婚生子的事情比比皆是。这种独特的混居场景,也是岛城的一个特色。
这个问题平果还真没想过,她又回想起那天的场景,记得他说了极为流利的普通话,倒是听不出常顺本地的口音来。哼,甭管是哪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果下了结论。她努努嘴,对美芽说,“不能吧?”
美芽专注地盯着台上的林大路,已经没工夫搭理平果。演唱结束,台下掌声四起,很显然,那家伙凭借一首歌俘获了众多小女生的芳心。林大路鞠躬致谢,倒也彬彬有礼,只是不经意的咧嘴微笑,暴露了他玩世不恭的性格。
接下来的演出,美芽已经全然不关心,她背对着平果,双肩偶尔起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美芽跟着一名选手齐声哼唱的时候,美芽转过脸来,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说,“我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他。”
平果略微回味一下她的话,明白了什么意思,问美芽,“他哪里打动你了?他是长了两个脑袋还是四只眼啊?”书上说,一见钟情说白了就是以貌取人,色相先行。
美芽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笑容。”
“笑……容?”平果乐了,“你瞧他一咧嘴跟抽风似的,跟陈冠希学的啊?”
“平果,我不许你这么说他。”美芽拉了拉她的手。
“哟呵,先成你的人了?”平果一甩手,嘴巴撅起来。
“反正,我喜欢他。”美芽很小声地说,生怕惊扰了四周。
“不行!”平果一下把她的话打断。
美芽很惊讶,眼睛里闪动的光芒霎时收拢,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为什么呀?”
“我说不行就不行。”平果突然心烦意乱,“因为林大路他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