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巡逻线起的是承前继后作用,必须要时刻保持和第一道巡逻线上的联络,同时还要不断地用信号提醒第三道巡逻线上人和自己保持联络。已是深秋,天高气爽,大草原上的野兽开始成群地出没。道玄带着小队,在巡逻之余打起猎来。既然暂时遇不到铁勒人,道玄就让大家将自己教给他们的战术用在野兽身上,权当是实战。大家都没想到,道玄教给他们的战术在打猎时居然也十分有用,离猎物远的时候,大家就用“齐射术”,两伍人一起朝一个猎物射,往往一阵乱箭下去,猎物就倒在了地上。有时野牛没有射死,负痛发蛮之下,朝大家冲过来,大家就用“以二敌一”战术,一边一个,同时起刀,野牛再凶也会被劈死,不是被一刀砍了头,就是被剖开了肚子。猎物每天都会有很多,吃不完,扔掉又可惜,道玄就让每天回去报平安的弟兄将猎物带回去,交给那家道玄存了银子酒楼的老板,让他拿到集市上去卖,卖出来的银子还是存在他那里,供大家回去时喝酒用。
巡逻任务结束的那天早上,趁着接班的人还没来,道玄亲自出马,一顿早饭的工夫,就射倒了三十几条野牛,十六条野猪。猎物被道玄的箭带得飞起来时,大家每次都一阵欢呼。来接班的弟兄收到了道玄让队里回去报平安的弟兄捎给他们的口信,带来了马车,道玄留了几条野牛给他们,然后就让队里的弟兄用马车将猎物带回了黑水关。
进关后,还没到营房,道玄老远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门口的沈铃。沈铃一脸的焦急,看见道玄,立即过来,没打招呼就直接对道玄道:“高大哥,能不能跟我走一趟?我有事对你说。”难道是沈敬宗发现了奸细是谁,派沈铃来通知自己?道玄觉得不可能。他吩咐大家将猎物抬到集市上去卖,中午去酒楼喝酒后,营房也没进,就跟着沈铃出去了。
沈铃骑着马在前面走,道玄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了圣母峰脚下,沈铃也没说一句话。圣母峰底下已经是枝叶凋零,但山顶上依然树木葱郁。圣母峰上的小路上,这时除了他们两个,已没有别人。两人的马踏着厚厚的落叶上了山。到了半山腰,沈铃下了马,坐在一块石头上,道玄也在她身旁坐下了,朝山下望去,黑水关历历在目,一揽无余。黑水河像一条玉带围绕在城中。道玄极力在山下那些像小盒子一样的房子里寻找着自己的营房,可没能找到。沈铃这时才道:“高大哥,我该怎么办啊?”道玄一楞,沈铃遇到什么事了?沈铃道:“高大哥,我爹想让我嫁给你。”说着,害羞地低下了头。道玄听了,因为没有想到,心里不禁一惊,沈敬宗这是在做什么?不去查奸细是谁,好好的怎么想起嫁女儿了?沈铃低头道:“这几天我爹一直在逼我,他对我说,你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所以让我一定要同意这门亲事。他还说,你从草原上回来后,他就派人去提亲,说不定明天他派的人就会去你那儿,高大哥,到时候你千万不要同意啊。”道玄一笑,笑完后心中不禁想起了芙蓉公主。沈铃依然低着头道:“我也知道这门亲事对高大哥来说,十分难得,再加上又是我父亲主动提的,让你拒绝,只怕很难,只是你也知道的,我心中已经有了周公子。唉,我和周公子之间山水相隔,这一辈子怕是没可能再见面了,可高大哥,你能不能再给我两年,让我做完这个梦?到那时,我一定会同意。”道玄在心里又是一笑,怀慎外柔内刚,沈铃外刚内柔,两人若是在一起,倒能互相取长补短。自己离京之前,怀慎还没有订亲。记得去年怀慎从边关回去后,秋闺一试,高中进士,当时京中的公卿,纷纷派人上门提亲。怀慎为此苦恼不已,他不想订亲,可他父亲和他爷爷都在逼他,当时怀慎让自己给他出主意,自己就教了他一番说辞,怀慎回去后就按自己的说辞对他父亲和爷爷道:“我不是不想订亲,而是来说亲的人太多,同意了这家,就得罪了那家,只怕于我日后仕途不利,不如等一阵子再说。”怀慎的父亲和爷爷这才放下此事不提,怀慎的爷爷还特地夸奖怀慎深谋远虑,遇事想得周全,“都说柳家的柳道玄是天下第一才俊,可我家怀慎比起他来,也丝毫不差!”怀慎后来对太子和自己说了爷爷的话,自己和太子当时都哈哈大笑。
道玄想起往事,不禁有点唏嘘。怀慎十七岁就高中进士,本朝两百年来,像怀慎这样十七岁就中了进士的没有几个。当时周府大摆酒宴庆贺。怀慎的父亲周申锡是吏部尚书,爷爷周士良是前中书省伺郎,所以京中的权贵纷纷前去道贺,就连皇上,也觉得怀慎人才难得,特地写了条幅,让太子带过来,后来天下儒士,都以此为荣。当时太子、二皇子、芙蓉公主、自己、自己的弟弟道兴、妹妹柳眉、兵部尚书王安潜的小公子王缙、兵部伺郎姜公辅的公子姜惠元等一班京中后晋,也都去了。自从二皇子和太子争位以来,自己儿时的这班玩伴逐渐分为两派,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样这么全地聚在一起过。想当初,自己小的时候,每天和这些玩伴去京中公卿之家的花园里摘花寻虫,薛神通家的花园,从边关移植的奇花异草最多,也是大家最常去的地方。薛神通的夫人非常喜欢孩子,对大家十分欢迎,倒是他家中佣人,颇有怨言,可自己这般人,又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当时大家心无芥蒂,彼此之间绝没有大了以后的心机。想到此处,道玄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