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段时间没有一个铁勒人能回得去,激起了铁勒人的愤怒,接下来的几天,铁勒人的偷袭变得越来越频繁,最多时一天来过三拨。无一例外,他们都死在道玄手下。道玄仿佛是草原上的一堵高墙,没有一个铁勒人能逾越。对传闻中勇猛如虎的铁勒人,道玄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好奇。他们现在是这样弱小,连孙队长也看不起他们了,虽然他依然不敢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单打独斗。
十五天过去了,巡逻任务终于结束。看到来接防的那队弟兄提到铁勒人时害怕的样子,孙队长一脸的不屑。几乎是破天荒第一次,队长刘开山换防后没有立即带弟兄们回去,而是回头到第一道巡逻线上来找道玄。看到道玄,刘开山一脸笑容,队里的其他兄弟则是一阵欢呼。
进了黑水关,回到营房,道玄倒没什么,孙队长却是感慨万千,仿佛二世为人似的。道玄还没进院子,小五子、卫人杰、杨平和李抱真就出来迎接,他们的伤已经全好了。又见到他们,道玄的心情立即好了很多,现在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了。以前自己交朋友,要看才识、人品,才识和人品必须是一流的,自己才会结识,而现在,只要能想到自己,就可以了。李抱真刚替道玄系好马,卫人杰就道:“小高,你给评一下理。小五子敲诈李大哥和杨大哥。”小五子在旁边道:“李大哥和杨大哥都是自愿的。再说,你不是也吃了吗?”原来杨平和李抱真领到杀死一个铁勒人的二两赏银后,小五子就说他们是学了自己和卫人杰失败的乖,银子自己和卫人杰应该也有份,非要杨平和李抱真请客。李抱真是老实头,杨平则因为自己能杀死铁勒人而非常高兴,结果小五子一喊,两人立即就掏钱,卫人杰在旁边怎么拦也拦不住。从领到银子到现在,杨平和李抱真几乎天天被小五子鼓动得请客。小五子每次都要点上一桌子的菜,每次都要花上杨平和李抱真半钱银子,吃到现在,二两银子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道玄又好气又好笑。李抱真还好,杨平的家庭负担特别重,他老婆今年刚刚随军,在黑水关内做小生意,家里有四个孩子,一两银子够他们全家吃几个月了。小五子这样是有点过分。小五子见道玄要说他,道:“高大哥,我替你喂马去。”立即溜了。
不一会儿,营长严向就带人过来发赏银。道玄这次共杀了四十二个铁勒人,根据军中赏格,前面五个,每个值银子二两,后面的三十七个则涨了价,每个值三两,道玄这次一共拿到了一百二十一两纹银。发完银子,严向又把道玄拉到旁边,不好意思地道:“高兄弟,实在对不住,以你的功劳,本来可以立即升营长的,可现在我们这一部中连队长空额也没有,我已经和指挥使王镇大人报告了你的事,王大人让我先教教你队长该怎么做,等有机会再提拨你。不过你要是愿意调到别的部去,立即就能做上营长。今天晚上替你们接风时,王指挥使会来,他要和你谈这事。说实话,好兄弟,我实在不想你走,可我们到军中来当兵,不就是为了讨个功名吗?要是不让你走,对你的前途是大大的不利。所以我现在矛盾着呢。”道玄只好笑了笑,自己当然不想走,去别的地方,又得面对陌生,而骠骑营的弟兄,现在已经和自己十分熟悉了,这份熟悉,一个小小的营长,自己是不愿换的。
严向走后,沈铃来了,这次她居然带了个随从,不是别人,正是新兵营时和道玄同一伍的最恨有钱人的林立本。看见他,小五子和卫人杰一阵欢呼,立即过来把他抱住,然后又把他介绍给李抱真和杨平。林立本听从道玄的指导,在总兵的亲兵营里,和伍长、队长的关系搞得十分好,所以颇受重视,虽然还没能混上伍长,但薪水已是八钱银子一个月,和雄武军里的精兵一样了。
看见沈铃,道玄又想起了那封从铁勒人身上搜到的羊皮密信。他暗中叹了一口气:如果那个通敌的人真的是沈总兵,自己该怎么办?私通铁勒,出卖黑水关,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就是沈总兵能带着沈铃逃过朝廷的缉捕,可让沈铃一辈子待在铁勒,最后嫁给一个铁勒人,对沈铃来说,是何等的残忍!
沈铃对道玄笑道:“高大哥,林大哥说和你们多日不见,想过来看看,可亲兵营里规矩严,他不能随便出来,只好求我帮忙。现在你们兄弟相见,我就不打扰了。”道玄本来想问她些她父亲的情况,可现在人多,不方便,只好让她先走。
道玄向林立本打听了一下总兵府里闹鬼的事,林立本笑道:“我和几个人守了几天,倒没发现什么异常,想必是大小姐自己吓自己。”见没什么有价值的情况,道玄只好算了。
接下来,道玄将领到的赏银分给大家,一人十两。杨平因为家里负担重,道玄多给了十两。林立本一开始不想要,道玄道:“这些银子在我这里,一点用处也没有,可在你那里,就可以在亲兵营里多结交些朋友,对你将来的前途,可以帮助很多。”林立本想到自己不停地请亲兵营里的弟兄和官长吃饭,薪水都不够花,只好收下。其他人一开始也不肯要,道玄硬塞给了他们。剩下的银子,道玄自己留了十两,以备花用,又拿出十两,准备请骠骑营所有的弟兄上酒楼吃一次饭,最后四十一两,道玄让李抱真、卫人杰、小五子在黑水关内找一家上好的酒楼,把银子存在里面,以后大家去吃饭时就比较方便。四十一两银子,即使天天大鱼大肉,吃上两年也够了。道玄又对林立本道:“以后你请客,也可以带人去这家酒楼。”林立本十分高兴,这下,他再也不用愁请客没钱了。
林立本走后,大家就分头忙了起来,杨平送银子回家,另外三人则去找酒楼。三个人回来后,又来请道玄写家信,好把银子寄回家。小五子本来只想寄回去九两,可想到几个哥哥都已成家,对父母可能疏于照顾,就又添了半两,后来又想到自己离家后,爹娘可能一直就没吃上肉,就把剩下的最后半两银子又添了上去,道玄只好跟着他的改动,重写了三次信,最后一次,小五子口述时,刚说了声“爹、娘,儿子在军中一切都好”,就哭了出来,口述到“我知道你们很想我,儿子也非常想你们”时,他已经泣不成声。李抱真和卫人杰在旁边眼睛也红了。道玄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爹爹,可曾想起过自己?嘿嘿,也许是想过,只不过他是想自己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