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下岗后,干起了临时搬运的活儿。父亲在市内几个大卖场附近转悠,肩上搭挂一条黑黄的湿毛巾,眼睛在来往的人群中搜寻,看到有前来找干零活儿的主顾,父亲和同行们都会一拥而上,争着揽活儿。
父亲每次为了多扛货,常常不是用肩挑,而是弯腰把大包的货驮到背上,像驮着小山一样,一步步往楼上移动。有时,还会顺脚把楼上的货往楼下搬。父亲从不同的主顾那领到薄薄的一份“工资”,这就是父亲每天的工作了。
父亲干起活儿不惜力,有些熟悉的主顾在需要人手的时候,就会打手机找父亲的,父亲接了手机,就等于接了一笔交易。平日里,父亲一接手机总是马不停蹄地往外赶。
但今天父亲一听电话,就拒绝了,口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也许是对方又开出了一个价码,父亲说:“不,今天加钱我也不干了。”
父亲刚放下手机,手机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了。父亲还是低着声,声音里却带着压制不住的欢喜:“莫要再说了,今天,我要给儿子过个节。多贵的活儿都不干了,就待在家里遂心遂愿地高兴一整天。”
“没听说今天是什么节啊——你真是不接活儿?我也是一时着急,就想到你老哥了,唉……”对方的声音,带着失望。
“儿子接到大学通知书了,还是一本呢,就不兴咱过个节?”父亲想说,但把话头收住了,父亲只说出简短有力的几个字:“不着急,我这就去!”
父亲又急匆匆地奔向他的临时工作岗位了。临走,父亲在饭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儿,早饭在锅里,老爸干活儿去了。父亲干活儿的地方总不固定,他说人到哪里,哪里就是他工作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