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眼的时候,左动发现自己正虚悬于一片广阔无比的星空中。
星河已经不见了,或许,已离开自己的视线几千万里外。
这一刻,他孤独地躺卧在星空中,那古老而冰冷的星体闪光笼罩着躯体,却带不来丝毫的温度。
淡淡紫焰在身周蒸腾不休,左动眼中闪烁着漆黑的光芒。
一股烦闷沉郁笼罩着心头。
他还依稀记得那无数生命烙印里刻下的片段,当神识被困禁于其中时,自己这一世的神识便随着这些片段的转换,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人生,那些生命历程,或许正是他在时间长河中无数次轮回中的某一部分……
摸摸胸口,刺在那灰衣少年洛易背上的飞剑,似乎尤带着丝丝寒气,穿透了自己的前胸。
左动茫然朝前踏出几步,星空中的尘埃漫漫然卷动,围绕着他飞舞。
星尘在星空中古老射线的照射下,泛闪着奇异的幽蓝,就像是千万个精灵,在随着某个神秘的咒语舞蹈。
左动对此没有半点兴趣,他已经沉沦进了一种冷漠的心境里。
这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半点牵连。
他还没有真正从“永恒梦魇”的魔禁中走出,只不过,神识脱离出了幻像而已。
左动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状况,他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如果不能从“永恒梦魇”中走出,就再也无法精进,甚至会沦入魔道。
无数年前,曾有许多众神界的古神和秘界大能来过这个奇异的空间,有些拥有大神通者,便是因为无法解脱,从而永坠魔道,不能自拔。
淡淡地长叹一声,左动已经一个瞬移,身周空间急剧波动,等到瞬移结束,他发现自己还是在这片看上去无边无际死寂一片的星空中。
星空大挪移极其耗费功力,但速度也奇快无比,一般的瞬移根本无法相比,也只有修行到了大乘期第五重的修行者,才能在星空中施展大挪移,有时一次瞬移,便会耗去极长时间。
但在这种充满未知的星空中瞬移,却是非常危险的。
只是左动没有丝毫顾忌,因为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点。
那股烦闷始终在心头徘徊不去,在一次次的瞬移后,左动神识内的青莲台已经升起了紫色火焰,一股股青色的泉液由着青莲台喷洒而出,却浇不灭心火。
星空的浩瀚无边,左动总算是尝到了滋味,他心底发出一阵苦笑,心想难道自己要被活活困死在星海里。
终于,在又一次瞬移过后,左动发现了一个异常靠近自己的星球。
这片星域由二十几颗行星组成,围绕着一颗巨大的恒星,左动神识散发开去,在好几个星球上都感应到了生命的气息,他选定了一个生命气息最为浓厚的星体瞬移过去。
眼前一闪,左动已经出现在一片山谷中。
他仰头向天空望去,淡蓝色的天幕又高又广,漂浮着朵朵白云,空气异常清新,吸一口,喉咙里都有点甜滋滋的味道。
左动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那种平静,并不是平常一样,充斥着微微的死寂与冷漠,但烦闷感却大大褪去。
心神一动,左动飞了起来,在这个星体上,他的功力丝毫没有受限,只一闪,就已经飞过了山谷,从空中向地面望去,他处在一片群山中,山脉连绵起伏,也不知有几千公里,峡谷内夹着一条条的河流,在峡谷的落差点,河水“轰”然下落,形成了一道道的瀑布,水汽冲天而起,在头顶恒星的照射下,就幻化出了美丽的彩虹。
淡淡的亲切与欣喜涌上胸口,那纯粹自然的景象,总是令人赏心悦目。
左动落在一条宽阔的河边,这条河特别巨大,河面最窄处也有近二十公里宽,到了地势平坦处,便足足有将近一百公里,若是奔腾出群山,到得平原之上,还不知有多宽广。
左动心里一阵悸动,他猛地扑进了河底,盘膝坐下。
体内的初始之力立刻运转起来,在那点神心的调理下,一遍遍冲刷着心灵,烦闷感偶一出现,就被初始之力化解。
体内的力量不知运行了几遍,左动发出一声长啸,清澈的河面滚滚翻腾,犹如一颗炸弹在河底爆炸开来,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在巨大的闷响声中重又落回河面,层层水汽弥漫飘散。
烦闷感一扫而空,左动胸中大感舒畅。
初始之力微一流转,体表水分马上干了,他从圣灵镯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整个人顿时显得容光焕发。
烦闷心情既然扫空,神智也清醒冷静了不少,那种突如其来的狂躁对情绪的影响消失了。
左动沿着河岸漫步走去,遇上无法徒步经过的地方,就飞过去,走走停停,当他第十次看见头顶的恒星升起落下时,已经走出了这片山区。
一片低矮的盆地环抱中,矗立着一个用巨大石块垒起的古城。
古城样式古怪,城中建筑犹如一个个的土堡,圆圆顶部,最顶尖一圈铺着金黄色的柔软长草,下面部分,却又像是蒙古式的帐篷,那门是一整扇用来推移的,左右墙壁内藏有夹层。
古城堡外有城墙,有城门,还有守卫。
守卫们眼见左动打扮奇特,形象又很少见到,忍不住从两眼中冒出了火星,要知道,在这条道上,像这种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的雏儿,可是最容易骗钱的。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守卫拿环眼瞪着左动,露出一副傲慢的神态,从鼻孔里哼出了一点声音。
“哇里路奇,哈瓦哈嘎……”他罗罗嗦嗦地说了一大通,左动听得满头雾水。
他也懒得仔细分辨,一个瞬移,已经移入了城内。
那几名守卫原本以为有笔油水可捞,谁料到就一转眼工夫,眼前一个活平生生的大活人居然不见了,几人纷纷擦着眼,定神一看,眼前还是空无一人,不由得个个面色古怪,还以为是自己撞了鬼。
城堡里街道宽阔平整,地面像是用混凝土浇成,上面铺着层颗粒较大的沙子,城市里的建筑排列都非常严整,四通八达的街道两旁,竖立着一排排的蒙古堡一样的屋子,街道上,有行人穿梭,还有人乘坐着地獭一样的动物拉的车,更有人在天空上飞,身下是一条毯子样的东西,扯着毯子前端伸出的头角,拉东往东,拉西往西,要上就上,要下就下,甚是自在。
左动玩心忽起,他飞起身,将一个飞毯上的人一推,那人惊叫着就掉了下去,脸色都吓得白了,叫声刚刚出口,脚底已踏着实地,却是没受什么伤。
飞毯在空中一顿,顺着左动扯的方向就斜斜地飞了出去。
左动还没掌握好飞行的技巧,那毯子在空中忽然翻滚起来,好似得了癫痫症,整块毯子都上下左右抖个不休,左动一不留神,差点就被甩了下来。
“淅沥嘎啦,淅沥嘎啦……”被左动抢走飞毯的人在下面大喊,他伸手指着天上乱飞的左动。
左动不用猜也知晓那人是在说自己抢了他的东西。
他有点尴尬,这飞毯就像是上了密码,自己怎么搞都没法搞定,很没面子,瞅个空,他飞身落到地面,将毯子偷偷往那人手里一塞,连忙朝着街道的另一方向溜走。
不过这样的经历,倒也有趣,左动心头泛起好久没尝过的刺激感,他忍不住笑了出声。
左动刚刚溜走,那边就已经有人赶到了。
这城中巡逻的士兵和城门的守卫大大不同,一个个披盔戴甲,威武不凡,一人“哇啦嘎嘎”地朝着那人问话,那人不停地伸手抚摩着重新到手的飞毯,眉开眼笑地回答着。
飞毯在军商星上是最贵重的交通用具之一,购置一条飞毯所需的花费,寻常人家几十年所得才够支付,不是豪门人家,极少会去购买,即使是豪门人家,也将这等物事看得颇重。
军商星上,除了飞毯,能够在空中飞的用具还有一些,但价格更加高昂,其中有一种飞行帐篷,则是军队专用的,普通人根本连购置的机会都没有。
这人刚刚丢了飞毯,虽然那毯子有搭塞锁住,但要是被人拿去经由一些专门处理偷盗来的飞毯的商店处理一番,照样可解开搭塞,那可是极大的损失,现下重新落回自己手中,哪有不高兴得眉飞色舞的道理。
那问话的士兵眉头一皱,眼见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就散去了。
左动不知道,他现在所处的是离合星域中的军商星,离合星域其实已经位于真虚圣域的边缘,是星河尽头碎片区唯一几个有修行者居住的星域之一,当然,和真虚圣域相比,离合星域上的修行者都只是一些比普通人强大点的人而已,真虚圣域是最神秘的所在,其他边缘星域的修行者,几乎没有人有能力进去。
而在这个离合星域中,有人类的星体也不过区区五六个,军商星域,算是一个修行者聚居的点,这里的修行者,都是逐矿产而居,军商星,算得是修行资源非常丰富的所在,是以聚居的修行高手也相对较多。
自然,与虚凡界任何一地的修行者相比,这偏向空间星河末端上星球的修行者,总是有些特别的地方的。
就像是地球上曾经的政教合一,军商星上的修行者,代表着世俗权力的中心,而这权力中心的名字,就叫联众会,军商星上再强势的国家,都不敢得罪联众会,联众会的十大元老,拥有远超国王的影响力。
左动所处的城池叫做高登,这是一个边贸重镇,合林国与上城国的商贸往来,都得通过这条大路,但这地方,也是反联众会势力最集聚的所在,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联众会虽然拥有强横的力量,但对这里,也是臂长难及。
转了好几个圈,左动终于找到了一个酒馆。
这个酒馆的形状就像是一整块巨石。
圆溜溜的外壳,用一块块整齐排列的石头叠成,窗户开在离地面三米多高的地方,外墙上爬满了各种藤类,还没走近,一股冷飕飕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若不是酒馆那堵门上挑着一面酒旗,还真是不容易发现这就是喝酒吃饭的地方。
酒馆大门移开了一半,另一半用厚重的棉布挂着,棉布一阵抖动,一个人“扑通”一声就被扔了出来。
那人长相很是凶悍,满脸铁渣子似的胡须,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在地上打个滚,嘴里叫骂了几声,悻悻然就爬了起来。
酒馆里又出来个大块头,左动吸了口冷气。
他自修行以后,为了适应体内力量,身高猛涨到了一米八十五,和那被扔出来的大汉相比,高度相仿,块头上却差了一大截,但若是和出来的第二条大汉比较,简直就是小孩子碰上了大人。
那铁塔般的大汉差不多有两米二十公分高,膀子更是厚实得比人大腿还粗,两眼活似两盏大灯笼,朝着那条凶悍大汉一瞪,低声吼叫几句。
低吼声闷雷般响动,那凶悍大汉连大气也不敢出,赶紧溜了个没影。
“多瓦?”铁塔般的大汉转着眼珠子看向左动,他挠挠头皮,虽然高登来往的各路行人很多,但像左动这样打扮的,还真是头一回看见。
头上顶着个遮阳帽,上身穿着一件长袖的米黄色T恤,下身一条泛白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球鞋。
“多瓦?”见左动愣愣地没回答,这条壮汉倒是颇为和气地又叫了一声。
左动摸摸鼻子,心想,这大概是这大家伙问自己要不要进去喝酒。
他干咳一声,眼珠转动,伸手比了一个仰脖子喝酒的姿势,笑眯眯地望向大汉。
那大汉嘴巴咧开,一伸手就拖着左动往里面走。
左动又被吓上一跳,心里直嘀咕,这该不会是一家黑店吧,难道是看自己细皮嫩肉就想宰了卖人肉包子?
喧哗声扑面而来,随着蒸腾的热汽弥漫,那热闹的氛围就已经融进了心底。
此时已是高登一年中渐渐转向寒冷的天气,虽然阳光依旧温暖,吹送着的清风里,却已带着丝丝凉意,这个时候,也正是高登每一家酒馆内开始吃蒸菜的时候。
随着布帘的掀开,淡淡凉风刚吹进酒馆,就已消失无踪。
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声响。
这里的客人一半是外地人,很多人也都和左动一样不懂本地话,点菜时只能拿着指指点点来表达意思,大汉刚把左动拉进酒馆就不见了身影,左动只能学着这些客人一样点菜,他摇摇头,索性不为这些事浪费精神。
照着前一个客人所指点的那样,要了一份属于自己的菜点。
穿梭在酒馆内的伙计,马上将他要的菜式送了上来。
左动在二楼靠近那个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送上来的菜点就摆放在面前的小木桌上。
窗户附近的小木桌上没有一个人,甚至就连邻近的桌子上也没几人坐着,和其他地方热闹的景象大相径庭。
再远一点几桌的客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左动。
左动心里大感奇怪,不过也无暇细思,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那送上来的菜点上。
三枚椰子大小的果实,呈青绿色,还有一个大碟子,上面放着一块淡绿色的叶子,烤得半焦的肉块就盛放在里面,橙黄的肉汁顺着和一丝丝的缝隙流了出来,散发着异常浓郁的香气,竟然令左动也觉得胃口大动,这可是只有狂风散人的傀儡魔头烧制出的美味才能够做到的效果。
另一个盘子里,还有种形状和地球上的香蕉差不多的水果,旁边则点缀着朱红色的小果子。
有几根藤蔓蜿蜒着将枝叶伸进了窗内,轻轻地摇摆着,左动兴致盎然地伸指点了点藤蔓叶子。
那叶子就似有灵性般往后一缩,摇晃了良久,方才重新探向前方。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不时有“瓦里切,哈那哈那……”的声音发出。
左动心头微动,他知道,这些藤蔓肯定大有古怪,不过以他此时的境界,军商星上,能够伤害到他的东西,或许还不存在,是以毫无半点顾忌,大模大样地学着旁边客人的方法吃了起来。
他伸手一拍“椰子”,“砰”地一声,椰子状的果子就当中裂了开来,剥去外壳后,露出里面一层薄薄的果皮,果皮是淡红色的,将一根长长地吸管往里一插,再将吸管另一端放入一个陶瓷的杯子里,果皮内的淡红色汁液就缓缓地流了出来,注进了杯中。
左动品了一口,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果子的汁液味道就像是酿出来的酒液,醇厚适口,酸甜各半,居然别有风味,是左动从来没有尝到过的滋味,而且喝上一口还想再喝,这种状况,可是极少在左动身上出现。
张嘴一吸,“吱吱”声中,那杯中的果液就已见了底。
胸口传来一阵麻痒,左动心中一动,低声笑道:“幻影,你也想喝?”
声音刚落,就听见胸口处几声“吱吱”地尖叫,被空罡与地磁乱流卷入后,一直隐入左动体内的幻影虫从衣服中探出了肥嘟嘟的脑袋,眨动着粉红色的小眼珠子,贪婪地望向那椰子样的果子。
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脑袋朝着那根伸进窗户的藤蔓叫了几声。
说也奇怪,藤蔓好似怕了幻影虫,顶端的几片叶子连连颤抖,蔓条在“嘶嘶”声中不断往后缩去。
左动微微一笑,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看似非常缓慢,却恰恰在藤条缩出窗户前掐住了它的茎脉。
周围众人又是一阵惊叫,个个瞪大眼睛望着这边动静,但期待中的场景却迟迟没有上演,众人旋即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
藤蔓在掌心微微一缩,再缩,却始终缩不出左动掌握,藤蔓叶片发出红光,幻影虫突然发出尖叫,伸出肥嘟嘟的脑袋,张开小嘴,冲着顶端一枚叶片就是一口。
“嘶……吱呀……”那条藤蔓居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声声哀鸣。
“里切……哗啦图哗啦图……”旁边众人不知何时已经围成了一圈,个个瞪大眼睛,不时发出惊叹,还有几人冲着幻影虫竖起了大拇指。
看上去,这些人还都吃过这条藤蔓的大亏,早就怀恨不已,只是苦于找不到发泄的机会。
左动伸指在那根藤蔓的枝头上轻弹,似笑非笑地说道:“好家伙,还颇有灵性,看来你也该是和幻影一类的生命。”
那枝藤蔓竟似听得左动的话语,枝头闻言低下再复弹起,连着数次。
幻影虫和左动已到了完全心灵连通的境界,传来一道神念。
左动恍然大悟,原来这条藤蔓是寄生于外面的爬墙类植物身上的,在虚凡界,也有这种寄生植物的存在,只是数量极其稀少,叫做随心藤,幻由心生,也可寄居在人的体内,以心血为生,是以分外为修行者所忌惮。
幻影虫得意地尖叫了几下,随心藤耷拉着叶子,在幻影虫面前,它就等同于平常的花草,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对于像它这类的生命,幻影虫天生便是克星,更何况幻影还完成了第五变,即将突破第六变,已拥有了神通手段,即便这条随心藤也颇有些能力,却也全然不是幻影的对手。
幻影将肥肥的触须搭到随心藤的枝头上,轻轻敲打,不时将收到的信息发送给左动,就似一个中转站,将情报经由翻译后再发出。
左动马上明白了原委,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些客人对随心藤如此忌惮,原来都曾吃过它的亏,随心藤本就颇有手段,寄生在这家酒馆外的藤蔓上,也无人能够驱赶,它暗中潜伏,趁人不注意就藏进体内,吸取心血,只不过这条随心藤倒也不坏,吸取少量心血后就会自行脱出身,不会令被寄居者心血枯干。
等到后来,酒馆中人都已知晓它的存在,却想不出办法,只能离它藏身的窗户附近远点,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只不过,这次随心藤碰上了对头,被左动身上的幻影吓得半死,想要逃脱,又被左动紧紧抓住,算是倒霉到了极点。
它讨好地朝着左动连连点头,这随心藤也是灵物,算得是妖族中的异类,居然懂得左动是幻影的主人,只要求左动饶过自己,便等同于安全了。
左动微笑着正想答应,幻影却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随心藤对于幻影虫来说可是难得的美味,要它放过这顿大餐,简直就是要将一块骨头从小狗的嘴边夺走。
随心藤害怕得浑身颤抖,枝叶摇颤,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左动心下微有点不忍,他朝幻影发过去一阵神识波动,幻影这才安静下来。
酒馆中的气氛突然沉闷下来。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有人道:“西里瓦奇,噶瓦那多……”
左动一呆,幻影虫已从随心藤处将这段话翻译了过来。
大意是:喂,小子,这条随心藤是老爷我养的,还不快把它交出来!
左动皱了皱眉,他现下的性格颇为古怪,虽然暂时将烦闷感排除出去,原本的开朗性情却已转成相当冷漠,冷哼一声,透过幻影重新问了随心藤几句。
随心藤那里发来的回答倒是和那叫嚣者陈述的相差不多,这条随心藤本来不在此处,被那人的家族移植到了这里,没料到这条随心藤颇为通灵,几番吸取人类心血后,神通更上层楼,那人的家族再也无法控制。
左动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将要说的话先通过幻影虫传给随心藤,再由随心藤翻译出来,最后再经由左动口中说出。
“乌古里啦,八八多,哈切米德……”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条随心藤老子要定了,小子,想怎么着?
那人暴怒,双眼圆睁,吹胡子瞪眼,一双熊掌般大的手掌隔空就朝着左动抓来。
掌还未到,一股劲风已牢牢锁定住了左动位置,左动嘴角露出一丝冷漠笑意,要是换成一般略略通晓点术法的人,还真没法躲开这一抓,但对左动而言,那人的修行实在太浅了,换成虚凡界的标准,那人的修行还停留在小乘期第四重悟灵这一层,就算左动完全不抵抗,那人也伤不到左动分毫。
“咦,哈里古!”那人惊叫一声,满脸都写着震撼两字,他试着提手,谁料那一爪抓出,这只右手就再动不了半分,像雕塑般凝固在空中。
他嘴里咕哝着,不信邪地伸出左手再朝左动一抓,“啊呀呀……”在一声痛呼中,他的左手也在空中定住了,整个人就似被施了定身法,歪歪扭扭地横着。
左动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他进入这种古怪的情绪后,以前对人的和蔼作风,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很多时候都完全凭着本心行事。
那人乍见左动眼中的威棱,全身都是一寒,就仿佛掉进了玄冰窟中,肌肤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可惜,他还是没能明白左动的修行究竟高到了何种地步,家族的威势,让他长久以来都享受惯了欺凌他人的感觉,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狂怒地叫道:“古滚多,古滚多,西那瓦啦……”
左动面色如冰,他已经震怒了。
随心藤忠实地将那人喝叫的话翻译过来,大意为“去你妈的,我圈圈叉叉你祖宗十八代……”
旁边已经有人看出了不对,纷纷交头接耳,更有人偷偷地放出了传音,心里坠坠不安,只希望事态还有挽救的余地,凡是修行到了大乘期的,都能够感受到左动的深不可测,知道事情若是一搞大,恐怕就会引起一场天翻地覆的争斗。
“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让我听听。”震怒中的左动,反而用柔和地声音缓缓问道。
未等那人回答,左动蓦然伸手虚空抓去,那人的喉咙被凌空掐住了,魁伟的身子被整个提起,悬空浮着。
那人的面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转眼就变成了铁青,喉咙在发出“喀喀”的声响,似乎已经被捏碎了,一口气透不出去,连内呼吸都受到了禁制,到了这时,他的心里终于升起了恐惧与后悔。
在他眼中,左动已成了一具魔神,那股强横无比的气势压迫下来,几乎将他浑身的原力都要震散。
“乌里瓦,乌里瓦……”带左动进入酒馆的那条铁塔般大汉冲了过来,示意左动停手。
左动倒不想伤他,只隔空加了重气罩,那条黑铁塔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他冲得太猛了。
左动的笑容颇为阴冷,他道:“你的家族很厉害吗?让我见识见识。”他忽然发现那股烦闷感又在蠢蠢欲动,煞气直往上冲涌,忍不住吸了口气,这才将烦闷感重新压了回去。
这一分神间,手上的禁制稍微一松,那人终于叫出了声,他根本听不懂左动说的话,还以为左动是在骂他,喉咙中更缓过一口气,就叫道:“呀路西,瓦嘎拉,哈密图图……”
左动明白,他是在说“你要是敢动我,我的家族就会杀了你!”
冷冷地一笑,左动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威胁,最讨厌的也是这种威胁,他勉强压制住想要毁灭眼前这条生命的念头,轻声道:“很好,我倒想领教一下你们家族的手段,哼哼,哈哈,嘿嘿,给我破!”
随着这声震喝,那人只听到耳中“波”的一声闷响,全身剧震,体内原力仿佛洪水般倾泻而出,转眼间便流得点滴不剩,左动这一喝,竟将他全身的修为都震散了!
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这不但意味着他的修行完了,而且连以后重新修行,都几乎成了不可能的状况。
一瞬间,那人的脸色一片惨淡,喉咙中只有“嘎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