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邑耐着性子听老鸦怪讲了其余妖兽的大致情况,他发现,这些妖兽都有几个共同点———孤僻、骄傲、不擅交际、脾气暴躁易怒,说不上善良,却也不算邪恶。
鹿邑决定不再耽搁时间,马上到海蜃区去找骨蝠怪要人,他催促老鸦怪在前面带路,却见这家伙磨磨蹭蹭,说要先恢复容貌。
老鸦怪盘膝坐下,双手结出几个莲花状的手印,身上的黑色长袍“蓬”地化成一阵黑雾,将老鸦怪从头到脚笼罩在内。
一会儿之后,黑雾化去,老鸦怪站了起来,笑吟吟道:“可以走了。”
鹿邑望着此时的老鸦怪,惊讶道:“你是老鸦怪?”
“是我呀,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刚才的模样是唬那只臭鸟的。”老鸦怪的声音清清脆脆,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身高比方才矮了一截,身姿挺拔纤瘦,宛如修竹,一头秀发乌黑透亮,原本夸张的鹰勾鼻也恢复了正常,容貌秀气中透着一丝稚嫩,俨然一个正在抽条儿的青少年模样,看起来年龄竟然比火鸾鸟还要小上一些。
鹿邑有些理解老鸦怪为什么要变成方才那副样子了,一位老妖怪级别的家伙模样竟然长得比一个不知小了自己多少辈的小家伙还年轻,别说旁人无法接受,连他自己也无法忍受,为了端起长辈的架子,他不得不每次出现在火鸾鸟的面前时将自己变化成一副高大、威猛、成熟的样子。
不过大约是相由心生的缘故,这家伙虽然长得不赖,但总透出一股呆萌的气息,虽然眼睛同样清澈透亮,却少了火鸾鸟那股子灵性,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少年。
不管怎么说,鹿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模样的老鸦怪,这样就算他撒娇搞怪哭泣无赖都不觉得很违和,反正就是一孩子嘛。
只是鹿邑似乎忘记了,他自己也长着一副长生不老的模样,在林朗眼中,他也是一孩子。
按照老鸦怪的指示,鹿邑带着他连续几个瞬移到达了海蜃区外围。
停滞在半空中,鹿邑疑惑地望着下方一展无遗的海面,这片地方他不止一次经过,可除了如鱼鳞般起伏的微波,海面上什么也没有啊。
老鸦怪似乎知道鹿邑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海蜃区的入口就在这里,你只要集中精神仔细看一下海面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鹿邑依言仔细观察了一下脚下的海面,果然很快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原来整片海洋看起来微波鳞鳞,但有一小片区域却丝毫不起涟漪,那片区域如同光滑的镜面,大小只有方圆两米左右,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异状。
“那里就是海蜃区的入口,那块看起来不起波澜的海面其实是一块与海水同色的碧玉,只要站上去,一眨眼的工夫就会进入海蜃区里面去。”老鸦怪道。
鹿邑刚想落到碧玉台上去,忽然神情一动,脑海中出现了火鸾鸟有些欠扁的话语:“喂,我发现一个快要挂掉的家伙,好像是你的同伴,要不要过来随你便!”
紧接着,鹿邑的脑海中便多了一段映像——一条淡白的身影蜷着身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周围有星星点点的闪亮微尘在飞舞。
“冥阳——”鹿邑惊叫起来。看样子他的魂魄正在慢慢飞散。不敢稍作耽搁,鹿邑立马扯上老鸦怪,不惜耗费大量灵气连续使用几个长距离瞬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冥阳所在的地方。
此时火鸾鸟正蹲在冥阳面前,似乎想伸手扶他一把,可双手却直接从冥阳的身体上穿过去。
鹿邑二话不说,将冥阳的身体扶正,让他面对自己盘膝而坐,然后伸出双掌和冥阳的双掌抵在一起,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冥阳的体内。
冥阳的灵气本就不多,如今更是几近于无。除了新死的亡魂可以依靠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生气留存世间一段时间,其余的旧魂灵唯有依靠灵气才能继续存在。冥阳的灵气耗尽,如若不是他体内被植入一颗颜色暗淡的黄色石头,只怕他还撑不到鹿邑到来便魂飞魄散了。
过了好一会儿,冥阳的灵魂溃散速度明显减弱了,神智也恢复了清醒,他虚弱地示意鹿邑住手,轻叹口气道:“没用的,我的灵魂本就不稳,在穿过秘境壁垒时又受到意外激荡,进来后接着又和一只长相古怪的蝙蝠怪交手,真灵几近溃散,别再费力救我了,还是赶紧去救林先生他们三个吧。”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同进来的,自然也要一个不落地一同出去,别说话,我输出的灵力似乎对你没有太大用处,我用七曜之力试试。”鹿邑不理冥阳的要求,径自将灵力转换成七曜之力。
只是令鹿邑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将灵力成功转换成七曜之力灌注到冥阳身上时,冥阳体内的黄色石忽然疯狂地涌出一股强大的能量,瞬间爆炸开来,巨大的能量波将鹿邑、火鸾鸟还有老鸦怪震飞一百多米才落下。
在被震飞的刹那,鹿邑头脑一片空白,满心满眼尽是冥阳在眩目的光团中化为灰烬的情形。
“啪”地掉落到地上,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也没能令鹿邑回过神来,他趴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赫然出现的一个巨大坑洞,几乎能滴出血来。
正当鹿邑沉浸在巨大的自责与悲伤中时,灰头土脸地站在坑洞边缘的老鸦怪忽然大叫起来:“看哪,有宝贝!”
“宝贝个屁啦!”火鸾鸟火大地踢了一脚老鸦怪的屁股。因为契约的关系,他也稍微感染了鹿邑的负面情绪,心情非常不好,便自然而然地将气撒在老鸦怪的身上。
变回原样的老鸦怪似乎连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被火鸾鸟踢得朝前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巨大的坑洞里面去,他却只是回眼瞪了火鸾鸟一记,便指着坑洞底部一团耀眼的橘黄色光团兴奋道:“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一股神圣的气息。”
火鸾鸟定睛一看,可不是!但他心思到底比老鸦怪缜密一点,很快便发现周围的有一些微尘快速涌入光团中,逐渐形成一个人形的轮廓,只一会儿,他便确定那人就是刚才在爆炸中魂飞魄散的冥阳,于是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鹿邑,撇嘴道:“喂,拜托,那家伙没挂,请不要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行吗?”
鹿邑有些错愕地望向坑洞底部那个逐渐显露出来的人形,鹿邑一眼便认出那人便是冥阳。只见冥阳的头顶悬着一颗散发出万丈光芒的黄色石头,那颗石头的气息与他和风梓身上的七曜石非常相像。
尘埃落尽,黄色石头也倏地没入冥阳的体内。
鹿邑长啸一声,飞快地扑入坑底,失态地抱着冥阳又哭又笑。